崔婕惊讶道:“可是方才那位姑娘送来的四枚辟谷能量丹,我分给了你三枚半呀?”
回应她的,是白泽再次咕咕响起的肚子。
崔婕这下有些沉默。
事情她得解释一下,但没想到这只长得像猫儿的小兽,真的这么能吃。
身为官宦之女,她从前也见过不少修行者,自然对辟谷丹这类能解决日常所需的灵丹妙药有所了解。
事实上,一枚低阶辟谷丹就能解决一位壮年男子一日所需,她一天没进食吃了半枚已经十分饱腹,这小家伙吃了她的七倍,居然不到一个时辰就饿了。
白泽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林渊定定看了眼这小东西,反应过来。
它在长身体,妖族体魄天生强悍可以直接消化吸收大量能量,以此来助长修行,面前这小妖正处于关键时期,一日三枚半辟谷丹远远不够。
林渊问:“你在成契吃什么丹药,吃多少。”
白泽赶忙抬头看自己的饭主,小心翼翼的说:“上乾培元丹,每日……半斗就可以啦。”
林渊黑了脸,用斗衡量?
这饭量,如果不是出身成契大族还真养不起。
普通人族的体魄难以和这些上古异兽相提并论,好在妖族中并不都是这种,边关诸军也大都是修行者,或者半只脚踏入修行者的军士,才形成震慑。
白泽见他脸色不对,忙道:“一碗,一碗也可以。”
林渊淡淡道:“一碗?你这体格一日半碗都勉强。”
“要是你能提供成契皇都布防图,别说一碗,十碗本世子也有的给你。”
白泽呐呐无言,不说话了。
的确半碗就够了,但它想着吃半碗偷藏半碗,免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没想到这人一下就把妖的底细看出来了。
林渊不再搭理它,回到王府后吩咐王府管家每日只给它提供五粒人参炼制的培元丹。
白泽只得苦着脸接受每日半饱不饿的凄惨日子。
……
第二日一早,卯时初,王府后院便忙碌起来。
世子殿下昨夜吩咐,今日要上早朝,因此王府里人早早便要准备好。
这是林渊赴京以来第一次上早朝。
他虽是亲王世子,还有司隶府三品左卿的身份,但实则并无具体职责,因此不必按部就班上朝,不过如果想要上朝,自然也是可以去旁听的。
王府就在皇城内,距离皇宫算是最近的几座府邸之一,林渊也不用像其他住得远的官员一样早早就起,赶路一两个时辰等候在皇宫前等待宫门开钥。
赶在卯时末,林渊用完王府早膳,与叔叔林恪一起登上马车前往午门。
今日早朝之事,林渊也和身为长兴侯的叔叔通了气。
养廉银制度不是他首创,前朝时期也有过类似的制度,主要就是给关键职位的官员发放大约十倍到百倍的年俸,以预防其贪腐。
普通一品大员的年俸大约在几百到上千两之间,这对平民百姓来说自然是多到没边,但对于官场这等位不高也可能权重之地,这点年俸已经是不太能够入眼。
加上文官的俸禄来源于位置,并不如皇亲、勋贵那般稳固,因此贪受贿赂似乎也就成了常态。
如今给一部分官员每年发放上万两的养廉银,或许真能一定程度减缓。
林渊一路上怀揣种种心思,马车在约两刻钟后停了下来。
午门到了。
掀开车帘,看到不少官员已然汇聚于此。
早朝一般不会商量太具体的事务,但却是一个宣布政策、奠定基调的好场合。
叔侄二人出现刹那,两身朱红色蟒袍上金线所散发的盈盈光泽,瞬间将场上大批官员视线吸引而来。
待看清两人身份,有人眯了眯眸子,有人露出好奇,还有人忍不住浮出愤恨神色。
几次京师官场动荡,加上江南官场地震,着实是让不少人大失利益,也让不少裙带关系崩于毁灭,不得不断尾求生。
加上勋贵这个实在不讨喜的身份,场上相当不少的文官心里强忍不痛快撇开视线。
不过,这终究不是所有人。
让人大大意外的是大九卿之一,都察院都御史杨大人,在那对叔侄路过之时,居然主动抬手招呼。
杨都御史的儿子因为魏王世子至今仍被押狱,杨家也因此被陛下斥责,一度名声不稳。
且京师官员谁不知晓杨都御史与前丞相秦成林曾是同窗,初为官时还一度相互扶持,两家甚至差点结为儿女亲家,如果不是因为杨都御史生的是儿子而非女儿。
杨都御史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素有贤名,不少人视之为榜样,如今竟因为林家势大而屈腰,众官脸色有些不好看。
杨洽对此好似不闻,与魏王世子相互见礼之后方才分开。
林渊与叔叔林恪来到武官序列,走到首。
众官等着午门开启,已经按照各自官阶官位心里有数站好,文官一侧,武官一侧,各两大列。
武官两列分为武将与武勋,林渊走到武勋之首,与武将之首司隶府牧钟会并列,长兴侯林恪则站于林渊身后,六大国公都已年高被特许不用上朝,子嗣倒是来了,大都督府三品掌刑官韩渠站在武将队伍,看到自家准女婿位列武首,不自觉将胸膛挺了挺。
勋贵行列里的侯、伯、子、男,武将行列的众将对此都没有意见,分散在文武中的宗亲们也没意见,倒是不少站在队伍里四处暗暗扫视,仿佛要随时纠错的清流士人对此大为皱眉。
年纪轻轻,毫不谦让,更无长幼尊卑,敢与司隶府牧并列。
钟会大人官阶、修为都是一等一,若不是因为谦慎甚至可以晚到,身为后进晚辈、在司隶府位居佐官,竟如此不懂礼数。
这下原本不被京师动荡牵连,自认清高的清流们也对这位塞王士子不喜起来。
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未有的林渊,一来忽然就得罪场上一半人。
午门轰隆隆开启。
林渊迈出脚步,第一次以此种形式跨过,目光平视前方,心头默默数着脚步。
他以武勋之首身份上朝,而非以左卿身份,不能也不该落后司隶府牧,如果魏王林砚在这儿也同样如此。
不过他也没有超过旁边这位中年男子,肩膀与他保持平行。
林渊身后的长兴侯林恪静静注视身前两道身影,眼前不禁一恍惚。
仿若看见年轻时还是魏王世子的大哥,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元朔帝,一起跨过这道殿槛。
林恪清醒过来,心中生出不尽感慨,默念不知此生有无机会见到大哥与侄儿一同跨进此间朝堂。
然而塞王无召不能入京,怕是成了奢望了。
大殿巍峨,丹陛神圣,宝座庄严。
于此等规模朝会,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就是这片天下名义上的执掌者,理当高于所有人。
这是最初的约定,也是此天下运行的准则。
或许也因为此,本有资格晚到的府牧钟会也刻意保持了正常。
林渊也看到平日一向随和亲近的皇帝,维持出了该有的神圣姿态。
各部各府各衙恪守位置,拿出礼法上规定的神情。
奏事有条不紊,有专门的纠察御史在殿中四处紧盯。
皇帝照例宣布了几项早已定下的大事,这场朝会便进入自由奏事。
安静了好一会儿,众官暗暗默记,将事情了然于胸的以为就此结束。
林渊终于在元朔帝暗暗期许的目光中走出。
“臣有事请奏。”
迈出行列,林渊从蟒袍袖口掏出一份奏章,捧着走到大殿前端的正中央。
“进入司隶府观政已有将近半年,历经数次动荡有所感悟,特此陈疏,以供帝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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