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不由觉得好笑。
走上前道:“是挺巧,二哥也来找垅王爷?”
赵雨岸脸色精彩变化,上下看了看面前的年轻男子。
不是因为林渊坦然承认出现在‘竞争对手’家里。
而是因为这自然无比的称呼。
这家伙以前可从不肯这么亲密。
二哥……
糟,妹妹!
赵雨岸心脏忍不住一抽。
以前他也曾推波助澜,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有种苦大仇深之感,糊涂啊妹妹!这么快就把自己承诺出去了……
赵雨岸有些心痛,目光幽怨起来。
这恰恰正是他和胞妹宸宁从小感情亲密的缘故,母亲早逝,父皇忙碌,深宫凄楚,皇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主动承担起照顾一众弟、妹的责任,其中最亲的还属亲妹。
如今知道妹妹终究要走,有种咬牙切齿感。
但是事已发生,他也明白了什么,心叹一口气。
“你来大哥这儿做啥。”
林渊摊了摊手,“送请柬,正好也要给你送,巧了。”
说着,他递过一张大红镶金帖子。
事情,他也不是光为赵雨岸做的,没必要故意提及。
赵雨岸接过那请帖,见到林渊坦然自若的神色,便转而道:“快到傍晚了,去我府上用膳?”
林渊自然无不可。
两人没坐马车一同走过三条巷子,在另一处宽敞的府邸门前停下脚步。
皇家兄弟两人的府邸隔得其实并不太远。
赵雨岸的韩王府规格也与赵雨镰等同,都是一般亲王规制,大约四百亩。
如果没有皇帝特旨建造,礼部和宗正府都会严格按照大景礼制来规范,盯着各皇室、宗室成员有没有越制。
而王爵封号,也是由礼部列出陈条供皇帝挑选。
一般来说,王爷并没有大小之分,只有亲王、郡王等级之分;然,朝野上下却有一种默认的大小。
王爵封号尊贵,以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秦的前一个时代各诸侯国强弱划分,例如在春秋之后夺得天下的秦王,默认是最大气的,也是王爵中最有贵气的;其次同一时代争霸的楚王、齐王、魏王、赵王、燕王、韩王等,也略微胜过其他王爵封号。
陇王因为与秦王相近,也很大。
秦王这个王号太大,大景至今不曾分封,其余王爵在大景太祖时期倒是有过,不如如今除了北边的魏王,其余‘大王’,大都隐没于浩瀚历史中。
不是因为血缘关系疏远一步步降等袭爵成了不入流爵位,就是成了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如今京城中最尊的王爷,是宁王。
赵雨岸领着林渊穿过他府邸的层层廊亭、大殿,一边介绍着这华美精致的府邸,林渊在府中看到不少他笼络的府臣,两人路过时纷纷行礼作拜。
相比陇王赵雨镰喜好舞刀弄枪,府中大都是武道高手,这里的文人不少拥有浩然气息荡漾。
尽管朝堂上的文臣一直看林渊不大顺眼,但林渊也得承认,打天下靠武人修士,治天下却要靠文人修士,最好是有浩然气在身的正人君子。
光从这点,赵雨镰又输了赵雨岸一筹,不管后者是不是在演贤明,光是林渊看到的一幕幕,便知道他很得文心,皇家最忌讳以武夺权,与文人交好是不错的笼络名声途径。
一路走入了内院,林渊看了看身旁这家伙。
很快,他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也像陇王一样,给他介绍了家眷,这才到膳厅。
然而却不止,赵雨岸还把自己府内的美人叫出来陪酒。
俏丽明媚、丰腴饱满、妩媚妖娆,皆有之,莺莺燕燕燕瘦环肥。
这一幕不由得让林渊想起,他俩第一次见面后,便将他领去了京师最出名的青楼一条河,把教坊司官办青楼之列的各楼花魁娘子统统叫来,使得整栋楼明亮数层,引得当晚无数人羡慕。
如今这些个美人的姿色也是不差。不在王府后院规制之列,是没有名号的侍妾,却依然是很美,纤腰盈盈,肌肤水润光泽。
很有可能就是赵雨岸用来笼络自己府内那些高人的。
本来林渊也该这么做,入世俗人所求无非权力地位、金钱美人,这些他和赵雨岸都可以给予,只是他府中没几个笼络而来的高人,唯一一个还是个儒僧,这次叔叔林恪回去,便要先带去北境。
“不久之后也算半成家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还是继续以司隶府左卿的身份紧盯各地贪腐么?此次你提出的养廉银政策让不少官员都感到新奇,父皇决定多拿出些银子,铺到郡一级。”
“我领了这差事,过来帮我?”
赵雨岸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说。。
面对周围莺燕的弹唱、环绕,他从善如流却又不沾片叶,一副融入其中又能随时脱离的样子。
林渊右手端着酒杯,大拇指轻轻摩挲金质的杯壁,“不了,娶了韩家的孙女之后,我估计就要离京。”
如果父王林砚和大天师都没有反对的话,他便按照大祭酒和皇祖的建议,花上几年,慢慢走一遭这天下,滋养灵魂,强大体魄。
赵雨岸惊讶极了,停下酒杯,“出京?”
他上下打量,若有所思,“父皇又有差事吗?”此前林渊离京一月,他是知道的,甚至江南官场的收尾也有他的人前去。
林渊摇了摇头,“不是差事,但时间应该短不了,再回京,说不定是几年之后。”
赵雨岸凝眉沉肃,“那这事儿,我父皇那儿……准了吗?”
林家与皇室几代人之间的默契约定,虽说到了如今只是一个形式,几代皇帝也从没把林家当作要铲除的大患,甚至对前来京师的继承人不惜以太子的标准培养,任其入各大衙门历练。
但这一开始的初衷终究是为了社稷、江山的安稳,是不应该触碰的红线,如果默契被打破,很难说不会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也是赵雨岸不愿意看到的。
“还没,不过皇祖没有意见。”
“皇祖?还和他老人家有关系。”赵雨岸松了口气,既然皇祖都没意见,那陛下那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认真打量一会儿,有一点不舍。
林渊,挺对他的脾气。
“宸宁那儿?”
大男人三宫六院,且深处权力中心,美色名利诱惑,他不会要求身边人个个都是专情君子,他自己尚且不是如此。
而且面前的家伙和他一样身份不凡,林家几代人子嗣不多,加上林渊又修炼,修为高深者都难以出子嗣,就算自己妹妹将来真的嫁入大梁王府,他也不会以寻常驸马规矩来要求林渊。
“已经说好了,她有事情想要完成,我也有路没走完,遂订立了一个五年之约。”林渊笑道。
这也算是道别了,说开一些好。
赵雨岸皱了皱眉,“儿戏!一个女孩家家,搞什么学术,安心做好未来人的贤内助,便是最大的功德,你不要太骄纵她了。”
林渊看他一眼,呵呵一笑,“你这做哥哥的怎么比我还死心眼,女子怎么了,她想做,我便支持她。”
“虽说你们儒教中女子成事者少,但我道教七大掌教里,可还不止宁国师一位大能,就说宁国师,也是坐到了国师之位。”
赵雨岸神色缓了缓,恢复放荡不羁的神色,手上不老实的左搂右抱,惹得身旁姿色曼妙的女子娇呼。
“你可别污蔑我,我可没有说宁国师怎样,她一巴掌能拍死十个我,父皇都求不了情。”
“宁国师这个人,傲得很,比我那大哥还高高在上,比钟府牧还大架子。”
“同为八境高深强者,钟府牧对我父皇一向姿态很低,可宁国师甚至敢在我父皇造访时不出来迎接,只派长老之类。”
一边用半调侃的语气推脱自己的嫌疑,赵雨岸一边笑着控诉。
可见心底是不太爽利的,但却能用令人不会不舒服的语气提出。
林渊大概意会他的意思,想要同为道门,且是天师府的他提醒约束一下宁清秋。
但指望他去约束这个一向以他长辈自居的女人,却是赵雨岸异想天开了。
宁清秋对待他的口吻,跟对待自己差不了多少。
不过他从中琢磨出一丝深层意味来。
如果将来赵雨岸即位,不太可能继续保持如今与元清观的关系,宁师叔好不容易将她的元清道推入京师这座天下中心传教,等到下一代皇帝即位,很有可能便是会被打回原形。
自己或许该提醒一下她了。
或者,把她拉到北境幽州去,增加边境战力。
“……”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她也不会轻易放弃过往的努力,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试试。
……
放肆的在韩王府与赵雨岸喝到了天黑。
连喝十几坛皇宫御赐的灵贡酒后,林渊也有点晕乎乎的感觉。
不过却是相当舒服。
心情极致放松。
两人从膳厅喝到了韩王府的园林,喝的勾肩搭背。
赵雨岸喝的口齿不清了,竟是仍能发号施令,让歌姬伴曲,
要趁着酒兴来上一段韩王舞。
林渊把他扔给王府侍女,便走出府门找到车驾,吩咐回自己王府。
车驾行在路上,没有宵禁的皇城下盛放瑰丽万千的灯火,各门各府好似开屏孔雀,当着无边的夜色,展示自己的华丽。
若只看京师,这天下仍是盛世。
林渊盘坐在马车厢里,长吐出一口浊气,神志便恢复了清明,探头去望上一眼灯火辉煌的皇城。
心中蔓上一丝不舍。
京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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