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经都府撤换了原来的县官,换来一名半景半胡的县令,浑阳县渐渐归于动态下的有序。
大军依旧在外,奸碟依旧乱窜,双方默契保持了不胡乱杀人放火的基本规矩。
尽管这座边陲县城永远不会宁静,故事却也由明面上,沉入暗流涌动的水下。
西北经都府热火朝天的整备,前赵朝堂也发生着激烈的内部荡漾。
这片贫瘠的大地,有着引起天下关注的大事。
不少不速之客到来。
……
大景京师也不算平静。
如何经略西北这一重大国策摆在皇帝与百官面前,朝野渐渐意识到这是一块不小的方糖。
京师又起风云。
魏王府里的人,在林渊寄出飞信第三日后,收到他来自几万里外的问候和叮嘱。
韩宁是个新婚的女子,心底依赖渐渐认可的丈夫,却知晓自己嫁的人,注定不会是个能与她日日风花雪月的男子,生出不舍,还是不曾在林渊面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只是夜夜在西窗前,撑腮盼望。
日日坚持修习他传的功诀和剑法。
在掰着指头数了许多天后,惊喜意外的收到来信,还有他在外寄来的礼物。
信中简短告知了远方一切良好,问候她一切可还顺心,府内可还安好,叮嘱她不可懈怠修炼……
说,随信送来的,是他在蜀中道宗青城山为她求来的法器宝剑,可日日佩戴,蕴养契合。
若是想写信,也可等这只海东青到来,交到它纳环中,自己可以收到……
韩宁噔噔噔跑进林渊的书房,吩咐大梁来的女剑侍快为她磨墨。
倾尽感情写了一封厚信,小侧妃长长呼出一口气,将来信贴放在胸口,娇俏稚嫩的容颜上,水灵明亮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整座王府,也只有她有这样的关心了吧?
……
海东青将东西送去了魏王府,一部分由侍女送去内宅,一部分,则有人悄悄送去了城外上林山,交给公主府卫侍。
宸宁不久也读完信,收到远方寄来的文殊仙元香。
不禁哑然一笑。
远在几万里之外,还惦记着京师,真是……
她自然不会像韩宁那样幼稚的以为,只给她寄来。
这家伙表面上不为所动、不近女色,其实身边怎么会缺。
怕是此时远在边塞,身边也不会少了吧。
明睿聪慧的宸宁一眼看穿这其中小心思。
但还是为之一笑。
心情愉悦。
不因细枝末节而心生怏怏。
少女转身将信放入专门木匣内,双手铺展宣纸,右手手指捻起毫笔落纸写字。
这是她每日修心的功课,与读书、打坐一样。
帝女既擅女工,也好书画,也练道诀。
现今,还在做一件很具大男子气概的大事。
收集史料、排序编撰、补全圆满、整理合订,为大景朝开国以来诸贤著书,让后世人知道在这个朝代,曾有着这些满腔热血之人,重开青天,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延太平。
他们中有帝王将相,也有在野大德、修行大能,亦或干脆就是原先藉藉无名,只是因为某一大事而捐献身躯的乡野之人,但这些人都无一例外为这个统一国朝、这个合体族群,拼出了一场长达三百年,乃至还不知要延绵多久的太平。
生民该牢记他们,历史该名垂他们,后世该记得他们。
同时,也或能为世人增些许世事兴衰之理,两面好坏之鉴。
是儒文学派中的史家,相当宏大的晋身之道。
这件事,宸宁觉得由她来做,挺合适的。
她有这个意愿,又是帝女公主,有资格接触大量皇宫、上林学宫中的隐秘资料,能从许多大人物哪里得知真实,且拥有足够分量去推行。
更深一层的,是这些事情,是她能能够名正言顺接触帝国权力,而不被忌惮的时候。
谁会觉得著书能发展多少党羽呢。
最后一层,便是宸宁喜欢做,想做,愿意做。
帝女将这部纪传体史书,称为《景书》。
……
元朔帝看了女儿递来的奏折。
本来疲劳的眸子,慢慢蔓上明亮,微微眯起。
《景书》……
一旁的红袍大太监小心翼翼瞄了眼,心中提起,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心里对一向与众不同的宸宁公主,生出一丝苦笑,国史,哪里那么容易修哦。
先且不说,这是牵扯到如今大量尚建在的高门府邸的史书,关系到他们得以安身立命的祖上名声,各方如何作想。
也不论这要统计收集多么海量的史料,要用多少人,花多少钱,有多大的难度。
便只提这件事,是殿下您一个女流之辈能做的吗?
国家大史,这样一个宏大的书题,您就是做了,也不一定算准啊,更是要花费十年、几十年时间。
这般长久,对于女子来说,不就是空耗青春年华?您是不打算嫁人了么,哪怕嫁人,夫家能同意么……
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气氛沉闷好一会儿。
御书房里倏然传出一声释然轻笑。
老太监心底讶异极了,余光悄悄看了眼圣颜。
却是发现元朔帝已经放下奏折,提笔批注:准。
老太监更加诧异,陛下虽疼爱子女,可往日也不许殿下们这般胡闹啊。
奇怪,奇怪,奇怪哉。
元朔帝御笔又批,话白语显:朕相信朕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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