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听到这话,拍手喜道:“太好啦!”

    几人走到宣传栏处,才发现,这次考试也许是泄露了风声,已经有至少三十人等在那里了。

    照例是考试前几分钟才贴出招考通知,一分钟后又揭掉。

    人群中显然有第一次来参加这种考试的,爆发出一阵小规模的嘘声。

    贴通知的工作人员目光扫去,又安静了。

    陈圆圆靠过来,小声道:“苏如意,你别有压力,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没关系的。”

    苏如意也不敢说什么大话,海城藏龙卧虎,万一考不上,那可就翻车了。

    她只是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

    说完,她看向跟着自己,一直一言不发的苏铜:“四哥,你还好吧?”

    苏铜笑笑:“放心吧,你四哥又不是纸壳子糊的!”

    十点开始考试。

    十点四十,苏铜交卷。

    十点四十一,苏如意交卷。

    十一点半,名单贴出来。

    第一名,苏铜;第二名,苏如意。

    陈圆圆开心得要跳起来了,小鸟一样围上来:“苏如意,你真棒!”

    一旁的小莉也围上来,羡慕的眼神不加掩饰:“太好了,圆圆!你要有工作了!”

    陈圆圆一把拉过好友:“走,我说话算话,给你也买一个!咱们找第一名走!”

    苏如意拉住两人,指向苏铜:“那个……第一就是我四哥。”

    半小时后,苏如意的书包里揣着两千四百元,离开了机械厂。

    两百四十张大团结!

    苏铜严肃道:

    “这些钱带回家很不安全。咱们直接去银行,把整数存成存单,剩下的,你拿着。”

    苏如意点点头:“剩下的,平分!”

    很快,钱存好了,苏铜把两张一千元的存单和四十张大团结都给了苏如意:

    “你一个人住,好藏东西。”

    苏如意想到了自己的空间,点了点头:“那我先保管着,等你用的时候给你,比如娶媳妇啥的!”

    “死丫头,说啥呢!”苏铜伸手轻轻打了她一下。

    说完这话,两人都有点神游。

    苏铜这辈子没想过娶妻生子的事,他不想耽误任何一个姑娘。

    苏如意却是知道,他这种病过几年就会有个技术出来,成人也能做手术了。

    但是,现在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暴露了自己。

    四哥太聪明了,她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两人的情绪,总体上还沉浸在喜悦之中。

    因为两个工作各优惠了一百元,陈圆圆一高兴,又向两人透露了一个消息——三天后,棉纺厂有一场考试,招一个质检员,一个会计!

    苏如意相信,陈圆圆一定还掌握了更多招考的信息,只不过,她一心盯着会计这个岗位,别的消息,她可能并不在意。

    苏如意和陈圆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又热烈地聊了一会儿天。

    原来,陈圆圆竟是供销社主任陈卫星最小的女儿!

    陈卫星,可是海城的风云人物。

    陈圆圆说,她还有两个朋友也正在发愁考不到好工作,苏如意立刻推销自家四哥。

    最终,两人约定,在苏如意下乡前,再有考试,就联系苏如意;如果苏如意下乡后有考试,就联系苏铜!

    离开银行后,苏铜眼睛还在闪闪发亮:“如意,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苏如意也十分开心:“四哥,明天下午三点,还有供销社的一场呢,也是招会计!”

    “还有?也是听陈圆圆说的?”苏铜眼睛更亮了。

    “对呀!”苏如意笑眼弯弯:“四哥,走!国营饭店下馆子去!”

    苏铜立刻举双手赞同:“四哥请你吃红烧带鱼!两份!哥有票!”

    两人来到国营饭店,苏铜果然点了两份红烧带鱼,还点了红烧肉、糖醋排骨和大米饭。

    苏如意没有拒绝苏铜的请客。

    海市国营饭店的红烧带鱼是一绝,不带尾巴、不带肚子的净肉,烧得咸香软烂,轻轻一抿就能脱骨。

    就是量少,一份才两个菱形块儿,加起来还没巴掌大。

    苏铜把两份四块带鱼都推到苏如意面前:“多吃点儿!”

    苏如意笑着夹回一块到苏铜碗里。

    两人话不多说,捞起筷子就开始干饭。

    这年头儿,街上没有饭馆。想要请客的人家,一般都是来国营饭店。所以,大师傅的手艺,都是第一流的。

    苏如意和苏铜各吃了三大碗米饭,又把所有的菜吃得精光,然后靠在椅背上,都揉着圆鼓鼓的肚子,相视傻笑起来。

    与此同时,苏家小院。

    苏玛瑙踩着凳子,正在揉面。

    她的身后,是被斧头砍坏的橱柜——苏如意拿走了橱柜的钥匙,她打不开,砍了好久呢。

    管玉梅从昨晚开始高烧,今早完全起不来床了。

    苏玛瑙睡醒时,灶台还是温热的,但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烹饪的痕迹。

    她不知道,为了赶考试,苏如意五点多就起来做饭给自己和四哥吃了。

    苏玛瑙第一次揉面。

    随着“面多加水、水多加面”这个原则的滥用,很快,她发现面口袋里所有的白面都被自己用光了,而盆里、手里、还有自己的衣服上,全都是或干或湿的面粉和面絮。

    她心虚起来,到底是十岁的孩子,她哭着向正房跑去。

    管玉梅忍着欲裂的头疼起身,就看到一身面的苏玛瑙站在那儿咧着嘴哭。

    她只觉得气血逆涌,拉过苏玛瑙,扬起巴掌就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一下,两下,三下……

    苏玛瑙呆住了。

    继被扇了耳光之后,她又解锁了新的人生体验——被打屁股。

    几秒钟后,她才想起来哭:“妈,我是看你病了,想给你做顿饭吃啊!妈!我是担心你啊!”

    管玉梅厌恶地盯着她:“闭上嘴!不许嚎!”说着,她突然狐疑地问,“你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苏玛瑙顿时忘了哭。

    几秒后,她冲出正房,回到西厢房。

    不顾一手的面,捞过窗台上的破镜子,就照了起来。

    “啊!”

    镜子里映出一张大黑脸,她惨叫一声,吓得把镜子丢在地上。

    顽强的镜片竟然没有再摔碎。

    过了一会儿,她又捡起镜子细细地照。

    自己的皮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

    她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皮肤黑,而是她的脸上,笼罩了一团浓浓的黑气!

    原本鲜明的五官,在黑气的侵蚀下,也变得黯淡无光。

    苏玛瑙倒吸一口冷气,摸了摸空空荡荡的脖子,喃喃道:“完了……珠子……苏珍珠你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饶不了你……”

    管玉梅已经硬撑着起了床。她追过来,看到独自念念叨叨的苏玛瑙,有点儿发怵:“三丫头,你发什么神经?突然要做饭?那个丧门星呢?”

    苏玛瑙摇摇头:“我起床的时候,二姐就不在了。不但二姐,四哥也不在。”

    管玉梅狐疑道:“老四也不在?那……你大姐呢?”

    苏玛瑙继续摇头:“大姐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什么?!”管玉梅竖起眼睛,“你咋早不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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