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翠芬是苏大俭的媳妇,苏大俭在海城苏家小院的械斗中身亡,他们夫妻又没有儿子,因此,在苏家,她就是食物链最底端那个人。

    如今,夏天雨显然是取代了她的位置。

    而她想要跟夏天雨结成同盟的惺惺之心,也是瞬间烟消云散。

    苏翠芬沉下了脸,把手中收拾了一半的碗筷,重重地怼在了桌上:“那你就自己收拾吧!”

    夏天雨此时却还对孙俏妹抱着希望,毕竟,这老太太变脸太过突然。她尽量露出笑脸来:“奶奶……”

    孙俏妹听到这一声奶奶,顿时又怒了,扬起了巴掌:“小娼妇!奶奶也是你乱叫的?叫我老太太!”

    夏天雨被打怕了,一见她扬起巴掌,忙低头一躲:“老太太!我不会收拾碗筷!我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

    “哼,你还当你是城里的那个娇小姐呢?谁他妈生下来会干这些事?不会你就给老子学!”孙俏妹恶狠狠道,“就算你是头蠢猪,这家里地里的活计,打着我也得让你学会!”

    夏天雨被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着实吓到了,手不由自主就伸向了桌上的那些脏碗筷。

    然而,她的确没有干过这些活。

    三秒钟之后,“啪”地一声,她就打掉了一只碗。

    “好你个小娼妇!让你收拾碗筷,你就糟践东西是吧?”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孙俏妹两眼冒火,返身拿了扫床的笤帚疙瘩,对着夏天雨就是不管不顾的一顿猛抽!

    夏天雨的哀嚎声,飘过苏家小院,响彻在整个苏家庄的上空。

    这一场纯粹泄愤性质的殴打,持续了足足有十分钟。

    苏大志想拦,但经过孙俏妹的一番话,他也对夏天雨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了怀疑。此时,他跟孙俏妹的目的,又达成了一致——最好把这个孩子弄掉,反正孩子她还能怀!

    等孙俏妹终于体力不支,停下来的时候,夏天雨已经是遍体鳞伤。

    孙俏妹喘着粗气,瞪起眼睛:“碗筷不收拾,是等着下顿再用的吗?你当我们苏家,是你这种没规矩的人家?”

    夏天雨早已被打趴在地上,她蜷缩着身体,拼命地护着肚子。

    听到这话,只得硬撑着爬了起来,去收拾碗筷。

    洗碗的时候,手上胳膊上的伤口,疼得她一阵瑟瑟发抖。

    从天堂到地狱,夏天雨只用了一天,不到24小时。

    看着夏天雨一边洗碗,一边啜泣,苏银溜达到她身边:“丑八怪,别哭了!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说着,他就把手里的狗尾巴草塞进了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看,没了!”

    夏天雨带着眼泪,笑了——她的苏银哥哥还是疼她的,尽管傻了,还知道逗她笑!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忍着钻心的疼痛,夏天雨在孙俏妹的指挥下,好歹洗完了碗,小心翼翼的没有再打破。

    这个过程中,孙俏妹一直在她旁边拎着扫帚疙瘩,虎视眈眈。

    夏天雨连哭都不敢。

    等夏天雨将最后一个碗放进碗橱,孙俏妹就是一声暴喝:“还不快滚去上工?!”

    然而,夏天雨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上工。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向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没人搭理她。

    苏翠芳更是带着恶毒的快意,盯着她。

    孙俏妹再次发话了:

    “老二家的!

    领着她去找记分员!

    跟计分员说以后她的工分,都记在老苏家头上!

    就说她是我们家的……老大……屋里的孙媳妇!

    让他给看着安排!

    告诉记分员,这小娼妇是个懒骨头!

    让他给派些不能偷奸耍滑的活计!”

    苏大孝的媳妇王庆玲听到叫她,这才走了过来,瞥了夏天雨一眼:“那你跟我来吧。”

    夏天雨赶紧跟上了她。

    王庆玲一路领着她走得飞快,夏天雨后面不得不一路小跑。

    到了大队部,二人找到记分员。

    计分员是个高中毕业生,贼精贼精的。

    这丫头是老苏家大房的孙媳妇?

    怎么没摆酒啊?

    看着眼前明显是个孕妇的夏天雨,他有些犹豫:“这……她都会干啥啊?”

    夏天雨答道:“我不会,我这辈子都没有干过农活。但我可以学!”

    王庆玲白了她一眼:“我娘说了,这丫头是个懒骨头,让你千万不要把活计派轻省了,不然她不知道到哪里偷懒去呢!”

    计分员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番,问夏天雨道:“捡东西会吗?”

    夏天雨愣怔了一下:“啥?”

    计分员在桌子上瞅了一圈。

    拈起一块橡皮,丢在了地上:“给我捡起来!”

    夏天雨懵懵懂懂地捡了起来,交在了记分员手里。

    记分员和王庆玲都笑了。

    记分员带着些不屑看着她道:“这不是会捡东西嘛!这样吧,黄豆地刚收过,你去捡豆子吧。”

    夏天雨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去捡豆子,这个我会。”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已经收获过的黄豆地里,捡黄豆究竟是一件怎样的活计。

    她和其他老弱妇孺一起,一人分了一行地。

    拿着小篮子一直弯着腰,她没一会儿就觉得腰快要断了。

    落下的黄豆都是成熟过头炸开的豆荚,因此很难找。

    计分员给她的任务是一个上午要捡满三筐,可以记3个工分。

    然而,她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第一个筐的筐底,还没有填满。

    黄豆地里有些带甲壳的黑虫子,也不怕人,直直的咬在她的手指上面。

    夏天雨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虫子。

    然而,她刚刚尖叫了第一声,就被她分到那一组的组长,一个膀宽腰圆的婶子骂得狗血淋头:“你当你还是城里的娇小姐呢?下贱赔钱丢脸的东西,你还有脸叫唤?”

    夏天雨死死捂住了嘴巴,将黑虫子大钳子样式的嘴巴,从自己的手上取了下来。

    不一会儿,她的手上就起了一串水泡。

    再看同组的其他人,早都在她前面七八米了。

    她擦了一把眼泪,手下加快了速度。

    下起雨,弯了一个多小时的腰,夏天雨实在受不了了,也不顾那大姐的喝骂,丢了篮子就跑到田埂上一躺,四肢摆成了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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