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苏老爷无可奈何,只能无力的垂下手。
半个时辰后,醉春楼中等候多时的县令见到苏老爷的,当即就起身迎了上去,眼含期待的问:“如何?”
苏老爷摇头。
恰在此时,刚刚听楼下的龟公说苏县丞到了,老鸨跟着喜气盈盈的走了进来,看着眼前这两位常客,老鸨脸上习惯性的挂上了笑容:“两位爷,可要传歌舞?”
然而这个时候,苏老爷跟县令哪儿还有欣赏歌舞的心情?
县令不耐烦的摆摆手。
尽管不知道两人今日是怎么了,但老鸨也只是愣了愣,压根不敢纠缠,很快就出去了。
出去后,她还不忘吩咐人,别打扰屋里这两人。
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苏老爷彻底不再掩饰自己的焦躁。
县令同样没了好脸色:“你说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他是个商人,又不是愣头青,既然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铺子,哪儿能没有两把刷子?”
县令此番着实是有些马后炮了。
之前那么长时间,他怎么不说?
不过是事情发生了,对方这才摆出一副睿智的模样借口发泄怒火罢了。
苏老爷没吱声,也没开口辩驳。
县令深吸口气,深知对方这是在栗州城作威作福惯了,尤其是将宋家一家赶出栗州后,对方就更是无法无天。
既然那姓范的商人没有要买账的意思,看样子,自己也该适当的做些打算了。
并不知道县令短短一瞬间就有了决定,苏老爷暂时忍耐下心头的火气,眼含期待的看着他:“县令大人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我一救?”
县令没怎么犹豫,跟着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为官多年,倒是认识一些人,说不得能在知州大人面前说上话,只是做这些之前,你得先把人约出来,先让人消了气,我才好帮你说和啊。”
县令看似好说话,实则把责任统统推到了苏老爷头上,自己是一点麻烦也不想沾。
听懂了的苏老爷脸都黑了。
然而这还没完,县令随后话锋一转,接着道:“衙门里的茶叶早些日子已经没有了,你作为县丞,还是早些添置起来比较好。”
“突然想起来,衙门里还有些事,本官就先行一步了。”
语罢,也不管苏老爷反应,县令如同刚刚的范光一样径直离开。
所谓茶叶,自然并非真正的茶叶,而是此前县丞出于谨慎,同苏老爷商量好的暗号,整句话的意思便是苏老爷自打铺子出了问题之后,许久没有上供了。
在县令看来,这本就是约定好的事,铺子经营不善没了生意,那是苏县丞自己的问题,跟他有什么关系?
尤其是对方现在得罪了人,自己若是不赶紧把银子要过来,谁知道再拖下去苏县丞还有没有银子能拿出来给他。
尤其是自己还有半年时间就要卸任了,自己养老的银子可都还没攒够呢。
怎么也没想到,县令老爷说翻脸就翻脸,自己都这样了,对方非但不同情,反而不忘对着他狠狠踩上一脚。
苏老爷在县令走后,气的直接把杯子给摔了。
“……混账混账,都是一群混账!”
听着屋内噼里啪啦摔碟砸碗的动静,老鸨心有余悸,心道幸好刚刚没叫姑娘们进去。
这要是赶在这位苏县丞气头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片刻后,望着这一地狼藉,苏老爷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然而不管苏老爷再怎么愤怒,事情也还是要解决的。
县令老爷那边虽然马上要卸任了,没什么威胁了不假,但那是对别人而言,做了这么几年同僚,县令那里可捏着他不少把柄。
就冲这个,苏老爷就不太敢得罪对方。
只这么一点时间,忍一忍就过去了。
最终,苏老爷还是捏着鼻子把银子给了。
至于范光那边,人家就正儿八经的做着生意,压根也不触碰律法,纵使苏老爷一刻不停派人盯着又如何?照样也不能拿他怎样。
眼见自家的铺子一日比一日冷清,甚至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苏老爷无法,只能想方设法央人给范光带话。
带的话不是别的,正是跟范光商量,要他将布匹跟粮食这些东西的价格调高。
只要对方肯调高,他就愿意将自家铺子的利润让出两成给他。
“这姓苏的,心肠着实黑了些。”范光自认为自己偶尔也做一回奸商,但跟这位苏县丞相比,自己竟是个难得的实诚人了。
范光将纸条直接烧了,理都没理对方。
最终苏老爷迫于无奈,只能选择降价,终于开始按照正常价格进行售卖。
让百姓得到实惠,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苏老爷以为这样就会好起来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这么做,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铺子的口碑早就被他给折腾没了,更何况苏家铺子里卖的东西质量又差,一看就是糊弄人的,有同等价格质量更好的货可供选择,百姓们除非是磕到脑袋了才会回头。
苏老爷这一番屈尊降贵非但没能挽回颓势,反而将铺子的最后一点生气也给折腾没了。
终于想起来看一眼家里账目的苏老爷脸都青了。
“怎么家中只剩下这么点银子了?”语气当中不乏质问。
袁氏死死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却不得不一点点解释给他听:“家中本就养着几十号仆人,还有那么多房姨娘,琬儿静儿韬儿瑞儿,还有景儿,以及刚出生的穗儿跟洪儿……满府上下人吃马嚼的,哪个不需要银子?”
“更何况老爷你又时常出入醉春楼那种地方,随手打赏便是十几二十两……”
“你这是在怪我?”听出了袁氏语气当中的怨意,苏老爷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
“我都还没有说你拿银子接济自己兄弟呢,你倒是先怪上我了!”
听到这里,袁氏再也憋不住了:“因为老爷的事,我兄长断了条腿,难道我不该拿些银子贴补一下吗?”
“只这一次?我看未必吧。”苏老爷冷笑。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当真不知道你背着我都做过些什么。”
她做过什么呢?就连平日里吃些燕窝,她都是拿的自己的私房钱。
看着眼前这个依旧俊朗的男人,袁氏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一颗心突然就一点点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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