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注视着萧容庆,但见萧容庆行至云羽面前停了下来,负手而立,就这般堂而皇之的直视于她。
对视的一瞬间,云羽那瓷白的面颊渐烫,忆起昨夜在帐中与他覆雨翻云的场面,她便无地自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睿王冷声警示道:“舒云羽,你怀着先帝的孩子,凡事都得小心谨慎,保护好龙胎便是你的第一要任,龙胎就是你的护身符,一旦龙胎出了什么岔子,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这个道理,云羽比谁都清楚,根本就不需要睿王来提醒,他为何当众说起此事?是在警告她,不要在皇后跟前提及昨夜之事吗?
她已经被他拉上了贼船,哪敢跟人提及那些荒唐事?
窘迫的她不敢埋怨,只得恭敬福身,“谨记睿王殿下教诲,我定会竭尽全力保住龙胎。”
萧容庆冷着一张脸撂下这句话,而后便拂袖离去。
看来他只是在为龙胎着想而已,并不是对舒云羽本人有什么兴致,皇后也就暂时安了心,而后又对云羽道:
“如今你怀了先帝的孩子,让你做宫女太委屈你了,本宫本想给你一个妃嫔的名分,怎奈礼部那边有异常,你且先等一等,等着睿王解决了礼部的麻烦,再给你定位分。”
云羽这身孕本就是假的,而且她还跟萧容庆不清不楚,哪能做什么先帝的妃嫔?再者说,先帝驾崩,朝局混乱,宫中并不安全,她只想先保住命,再趁机逃出宫去,并不想要什么位分,困死宫中。
“多谢皇后娘娘筹谋,位分之事,我并不介意,娘娘您先忙正事,此等小事,容后再议。”
拜别皇后,云羽便离开了凤仪宫,心情烦躁的她暂时不想回撷芳殿,便拐弯去了御花园散心,两名侍卫默默跟在后方。
守护的同时,这些人也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吧?
凡事有利有弊,云羽没得选择,只能任由他们跟着。
近几日的皇宫气氛压抑,到处张挂着灵幡,白幡不断的在风中翻飞,在这阴霾的天幕下,似地狱的勾魂使者,时不时有哭声穿过一道道宫墙,听起来沉闷且渗人。
去往御花园的路上,偶有宫人路过,他们每个人的面容看起来都沉郁哀肃,步伐轻盈匆急的像是提线木偶,有躯无魂。
先帝驾崩,万民同悲,可这场隆重的丧仪背后,又有多少人悄无声息的被抹去?
这滚滚红尘之中,她们甚至连姓名都不曾留存,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闲谈之中,留下一个殉葬者的名号。
那些人轻描淡写的感慨几句之后,又各自忙碌着,事不关己,谁又会真正在乎那些殉葬者的命运呢?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由来已久的古制,本该如此,无人敢反对,即便明知不公,也只能默许。
从前云羽也觉得殉葬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毕竟先帝还那么年轻,等到先帝寿终正寝,她早就离宫了,不至于被牵连,孰料先帝骤然驾崩,当云羽被列入殉葬者名册之后,她才切身体会到那种命如蝼蚁,被人忽视的感觉是多么的悲凉无助!
她想活,且不只希望自己能活下去,更希望其他的殉葬者也能活下来,甚至希望这制度能就此废除,然而上位者只顾自己的利益和体面,又岂会顾念蝼蚁的处境?
云羽也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她自己都命悬一线,假孕的谎言随时有可能被拆穿,她居然还在这儿抨击殉葬制度,当真是不自量力!
不知不觉间,云羽已然行至水榭边,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忽闻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云羽?”
云羽停步回首,循声望去,只见绿芽新发的柳树下立着一位身着栗棕竹影暗纹长袍的男子,那男子头戴银冠,模样清俊,气息内敛,眉宇间隐着一丝浅淡的阴郁,正是先帝的弟弟,安王萧淮南无疑。
认出他的身份后,云羽近前福身,“参见安王殿下。”
萧淮南虚扶了一把,“听说你有了身孕,往后这些个虚礼便免了。”
随后萧淮南吩咐云羽身后的侍卫先退下,看样子,他是有话要跟她说。
然而那两名侍卫互看了一眼,却并未动弹,“我等奉皇后娘娘之命,保护舒小主的安全,还请殿下见谅。”
“我在侍奉先帝之前,曾在安王殿下宫中做宫女,殿下是我的旧主,他不会伤害我,你们先到假山那边等着吧!”
云羽发了话,这两名侍卫犹豫片刻,而后才离开。
萧淮南见状,眉心微收,他们会听云羽之令,却无视他的命令,果不其然,他这个王爷只是空有其名,朝堂之中没有他的地位,宫中的这些宫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眼瞧着萧淮南薄唇紧抿,眼神幽黯,云羽担心他可能会多想,遂主动解释道:
“那天晚上徐贵妃擅闯我的寝宫,那日在永佑殿,我又险些摔倒,皇后娘娘顾及孩子,担心我再出意外,所以才差人跟着。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怕担责而已,殿下万莫怪罪。”
萧淮南勉笑以应,“无妨,他们尽职尽责也是好事,你的安危才能得到保障。”
平静的水面偶有燕子掠过,萧淮南望向云羽,眼中隐忧,“最近变故横生,真是难为你了!我本打算向太后请示,将你调回我宫中,如此一来,你便不必再殉葬,却没想到,你居然怀了先帝的子嗣……”
乍闻此言,云羽满目震惊,萧淮南竟然计划着将她调走?“殿下怎的不早说?”
但凡他早一些说出来,她有了后路,也就不会撒下这弥天大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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