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越来越大,沉寂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了。

    秋水和春月赶了早集回来,路上看到一顶轿子,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轿子旁边的人。

    是吕大。

    “晦气!”秋水啐了一口口水。

    春月赶紧拉着她:“算了,姑娘说了不要和他们计较。”

    两个人胳膊间都挂着篮子,还要赶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孩子们还小,八狗和豆子恐怕照顾不过来,也不该和这些烂人争吵,这时那顶软轿的窗牖帘子被吹开了,露出张兰英那张消瘦的脸颊。

    秋水正准备骂上一句,却发现张兰英冲她张了张嘴,面色焦急,可是她再抬眼看去,那帘子已经落下了,

    春月拉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秋水:“走了,走了,孩子们该醒了。”

    秋水却一直想着张兰英方才的口型,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就跟着春月回去了。

    刚回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笑声,看来孩子们的确醒了,等她们进了慈幼堂,竟然看到了怀夕。

    怀夕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脚尖轻点,看着陈欣蕊和孩子们捉蝴蝶,笑声像银铃一般。

    “姑娘怎么下山了?”见到怀夕,秋水很开心,正好今天买的菜比较多:“今天给姑娘做一个丸子汤。”

    清晨的阳光照在怀夕的脸上,她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这时,大丫突然朝秋水跑来,一边跑一边笑着喊:“救我,救我,救我!”

    原来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开始玩老鹰捉小鸡了,大丫跑得飞快,直接扑进了秋水的怀里。

    秋水却直接愣住了,她沉着脸,抱着大丫,身子发抖。

    大丫见秋水一动不动,吓得脸色发白:“秋水姐,怎么了,我撞疼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

    秋水转身看着怀夕:“姑娘,张婶出事了?”

    怀夕一怔:“怎么了?”

    秋水的声音有些颤抖,紧紧地抱着大丫:“方才我和春月去集市,看到了吕家的轿子,那帘子恰巧被一阵风吹开,轿子里坐着的是张婶,张婶一直冲我张嘴,动了动嘴巴,但是没有出声。当时我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大丫,来,你再说救我两个字,不要出声。”

    大丫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动了动嘴巴。

    救我,救我,救我。无声地两个字说了三遍。

    秋水感觉到寒气从自己的脊背升腾:“对的,嘴形就是这两个字。”

    众人大惊,八狗却走了过来:“就算她出事了,关我们什么事,从他们偷钱的那一刻,她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秋水反应过来也点了点头:“是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

    这时门口传来了动静,是东樵子走了进来,他手上拄着一个木棍,一瘸一拐的:“呵,张兰英如今可是当上了老夫人了,自家轿子撞了我,一声抱歉都没有,神情倨傲得哦,还以为她是宫里的娘娘。”

    八狗和豆子赶紧上前扶:“被撞了吗?路这么宽,大和尚也没有办法事了。”

    秋水赶紧端了一把椅子出来:“赶紧坐下,可是伤了腿了,我去请大夫。”

    “别花那些钱了。”东樵子拎起裤腿,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弄点香灰敷上不就行了。”

    “没有香客的供奉,这香灰还赶不上泥呢,春月,劳你跑一趟,去请个大夫来瞧一瞧。”怀夕冲东樵子说道:“每日山上事情还多得很呢,墓坑难不成让我挖,你赶紧好起来。”

    东樵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姑娘要积阴德,又不愿意出力气,这阴德不知道要积到何时才够。”

    “慢慢积吧,日子总是要慢慢过的。”怀夕轻笑出声。

    春月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东樵子又接着八狗的话说起来:“大和尚的确不办法事了,但是这大和尚最近倒是忙得很呢,简直是出了鬼了,各家各户都要驱邪,我看那些秃驴的腿都要跑细了,大和尚驱邪,老百姓都跟着去凑热闹,明明宽敞的街道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我不就被吕家的轿子撞了吗?”

    “秋月姐。”八狗愤怒地说:“我就说张婶的日子过得好得很,这么霸道,哪里像是出事的样子,更不可能让你救她了,肯定是你瞧错了?”

    “过得不好?让你救她?”东樵子瘪了瘪嘴:“得了吧,我看她的下巴都要仰到天上去了,哪里能瞧得上我们这些人。”

    “天气这么好,我今日下山是想带着孩子们去城外踏青。”怀夕看了看东樵子:“你的脚都成这样了,恐怕是去不了了,谁让你心疼那驴子,车也不让它拉了。”

    驴车慢,那驴养久了也有了感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东樵子才不会用它,否则今日也不会被吕家的轿子撞。

    “我一把年纪了,踏什么青,就留下看家,你们去玩。”

    孩子们一听要出去踏青,快活得叫了起来,陈欣蕊更是一蹦三尺高,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宅院。

    不一会春月就回来了,但是她身后没有大夫:“哎,听说妙仁堂的孙大夫精于跌打损伤,刚刚去请,那小徒弟竟然说孙大夫不在,不过给了一瓶药膏,说是也涂着,若是不好,再去请孙大夫。”

    绿色的药膏抹到伤处,东樵子感觉脚踝处一阵冰凉:“孙大夫果然名符其实啊,这药不错,辛苦春月了,姑娘说要去踏青,忙你们的去吧。”

    八狗带着孩子们做纸鸢,秋水和春月忙着准备吃的喝的,只准备了一个时辰才准备妥当。

    东西比较多,八狗又腿脚快地去赁了一辆马车,大家浩浩荡荡地往城外去。

    春光正好,往城外踏青的马车很多,到了城外,遍地青草,好些宽阔的地方已经被人占了,拉起了帷幔。

    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处,帷幕的绳子系在树上,就是一方阴凉,地上再铺上毡子,吃的喝的都摆出来,孩子们拿着纸鸢乌泱泱地就往空地跑,五颜六色的纸鸢冲上了云霄。

    怀夕吃了点东西,躺在毡子上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四周响起了惊恐的叫声,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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