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居大不易,二进的宅子也比别处逼仄一些。

    宋晚霁屡遭贬斥,家中也只有一位寡母,年纪轻轻能置办下这么一处宅院,已经是非常不易。

    宅子统共才三间房,只有一位老仆妇伺候茶水。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哪里人啊,家中有些什么人?”董氏拉着怀夕就在院子里坐下,这一处搭了葡萄架,上面已经结满葡萄,清香扑鼻。

    听到这些问题,宋晚霁赶紧上前一步:“母亲,夏姑娘找我有要事相商。”

    董氏一愣,随即说道:“行,那你们先谈事情,我去做晚饭,夏姑娘留下来吃晚饭?”

    待董氏离开之后,怀夕明显感觉宋晚霁松了一口气,不禁笑出了声:“原来宋大人也会被催成家啊?”

    宋晚霁耳尖泛红,从旁边去了红泥炉子烹茶:“刚刚听八狗说了你来的来意。”

    说起正事,怀夕的神情也严肃了一些:“可以吗?这道观可以起吧。”

    “起倒是能起,但是你这选址竟然在东禅巷,日后若是和法身寺起了冲突,闹起来不好看。”宋晚霁烹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从容好看。

    “要想在京都寻一块好地段,着实不容易。”怀夕叹了一口气:“再说我起这道观也不是要和法身寺抢香火的,如何会起冲突,法身寺有靠山,我可没有。”

    宋晚霁笑了,这一笑,如春风拂面一般:“行,那你先起道观,日后的批文让八狗去衙门里找我。”

    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简单,八狗果然说的没有错,有关系办起事来简便多了,谈完正事,怀夕也放松了不少:“新帝登基,大人这官位不往上再升一升?”

    宋晚霁年少成名,在京都的漩涡里挣扎了这些年,如今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东府倒是比以往更低调了,或许,在祠祭司当这个闲差,也是不错的选择:“升不升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哪里都是做事情。”

    八狗在院子里转了转,听到了敲门声,现在董氏和那老仆妇在厨房里忙活,宋晚霁和怀夕在说话,他就自告奋勇地去开门,待看到门口的女子,他一时有些结舌:“小姐,小姐”

    江绾一身翡翠撒花洋绉裙,美丽逼人,进了门,伸长脖子往里看:“宋大哥在吗?”

    “在在在!”八狗赶紧挠了挠头,直觉有些奇怪,赶紧把江绾往里面请,远远地就喊道:“宋大人,你家里来客了。”

    江家与宋家都来自寿昌,在寿昌就是老相识,来了京都之后也时常走动,两家都有意撮合两位年轻人,奈何妾有意,郎无情。

    江绾一脸笑意地进了院子,待看清葡萄架下的两人,脸上的笑容一敛,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宋大哥,你在待客啊。”

    对于江绾突然登门,宋晚霁不知道为何有一丝慌乱,直接向怀夕解释:“这位是江家的小姐,我们两家是故交,我一直拿她当妹妹。”

    怀夕笑着冲江绾打招呼:“江小姐好。”

    江绾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保持着礼貌上前,只是,她看着宋晚霁的目光有些泛红,瞬间,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此时,怀夕手上的藤蔓一紧,紧接着阿藤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怀夕君,有妖气!”

    怀夕本来脸上带笑,听了阿藤的话,再次向江绾投去了目光,只见她的发间插着一簇桃花,正散发着阵阵花香,除此之外,倒看不出其他特别之处:“已经七月了,还有桃花啊,江小姐这耳畔的桃花真是好看极了。”

    江绾本来有些难过,听到怀夕夸赞自己的桃花,心里便有些欢喜,也不需要人邀请,就坐在怀夕身侧,取下了发间的那一簇桃花:“我家里有一棵桃花树,每月都会开一次花,你喜欢吗,这花送给你。”

    怀夕欣然接了那一簇桃花,捏在指尖,她现在没有修为,看不出这桃花有什么问题,但是阿藤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她的耳里:“没错,就是这桃花,有妖气。”

    “有妖气就有妖气吧。”怀夕随手把桃花插入自己发间,笑着问江绾:“好看吗?”

    江绾长得软软糯糯的,忙不迭地点头:“好看好看,若是你喜欢,明日我让人剪了桃花枝给你送过去,你是哪家府里的姑娘?”

    “护国将军府,夏怀夕。”

    听到这几个字,江绾一怔,虽然京都遍地都是官,但是像护国将军这样的一品大员,还是少见的,瞬间,她又有些自卑了,本来宋晚霁就对她不上心,这位姑娘不仅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连家世也如此好,这下,她的眼泪终于挂不住了,簌簌落下。

    怀夕目瞪口呆,赶紧手忙脚乱地掏帕子递给她:“怎么了?吓到了吗,你放心,我不乱打人的。”

    怀夕还以为江绾是被自己曾经伤人的名头吓到了。

    一旁的宋晚霁脸色有些难看,轻捻手指:“江小姐,今日七巧节,外面应该开始迎水了,姑娘莫要误了吉时。”

    虽说是好心让她莫要误了吉时,但这就是逐客令,江绾听出来之后,脸色越发的惨白,摇摇欲坠地起身,双手交握:“那,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怀夕起身相送,刚起身,就见江绾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她哑然失笑,看着宋晚霁:“江姑娘应该是要寻你一同出门的,也是不巧,被我搅了好事。”

    “我一直拿她当妹妹的,她性子单纯,不经人事,还是太年轻了。”宋晚霁替怀夕斟茶,目光灼灼地盯着怀夕:“情爱之事最是强求不得,姑娘不是知晓吗?”

    怀夕坦然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大人年少有为,一腔赤诚,这一生一定能所求皆所愿,所盼皆可期。”

    “接姑娘吉言!”

    两人说了一会话,董氏和老妇人就把晚饭摆了出来,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也别有风味,怀夕胃口不错。今日七巧节,连风中似乎都带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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