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繁华,人流如织。

    怀夕走在长街之上,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漫天神佛两百年都不管人间事,所以,这些妖魔鬼怪才敢冒头。

    那是不是连太阴星君的神识碎裂了也不管?难道自己错了吗?那时就应该跟着阎君回地府的,有生死簿,凡间的妖魔鬼怪也不敢太过猖獗。

    现在神佛不管,自己也在凡间,子虚元君也不见踪迹,连太阴星君

    怀夕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找到太阴星君剩下的两片神识,即使是要把凡间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等回到了南山观,八狗已经关了门,虽然关上了门,里面却一堆人。

    是那些坐在廊下的道士们,怀夕也没有管,明日他们要跟着去城隍山就去城隍山。

    想到城隍山,怀夕突然灵机一动,赶紧就要出门。

    八狗刚送了热茶出来,见她才回来,又要走,马上追上去:“您又要去哪里?顷刻就要吃午饭了。”

    怀夕端起热茶一饮而尽:“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了。”

    城隍山有土地,虽然土地大部分光景都在睡觉,但是说不定能叫醒呢,那她就能问一问,为什么漫天神佛接下来两百年间不管人间了。

    这边刚要出门,突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敲开了门:“夏怀夕是不是在这里?”

    八狗往后看了一眼,怀夕走上前,见这小厮十分陌生,便问道:“找我什么事?”

    那小厮看到她,恭敬地一礼:“姑娘节哀顺变,许公子今日一早在太学因急病而去世,祭酒命我前来报丧。”

    怀夕一怔:“许公子,哪个许公子?”

    “许孚远,他是太学的学生。”

    怀夕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你是骗人的吧,他身体康健,哪里有什么急病?”

    “我真的不是骗人的。”那小厮叹了一口气:“若是不相信,你自己去太学瞧一眼吧,许家我们也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怀夕垂在身侧的五指收成了拳头,脸色阴沉地厉害:“我自己会去看的。”

    那小厮摇了摇头离开了。

    八狗一脸惨白,抓着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姑娘!”

    怀夕稳了稳心神:“走,去看看!”

    八狗忙不迭地点头,也顾不得院子里有一堆道士,跟着怀夕就往太学去。

    一路上,怀夕感觉自己就像踩在云朵之上,深一脚浅一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太学的。

    刚刚到了太学门口,就听到了哭声,她疾行几步,差点被绊倒,还是八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担忧地说:“姑娘!”

    怀夕上前几步,一把扶住苏元青:“舅母!”

    许疏桐、苏元青、许还山都来了,泣不成声。

    苏元青抓着怀夕的手,浑身发抖:“怀夕,你看看,你兄长真的死了吗?他身体一向好得很,怎么会得急症呢?”

    一旁的许疏桐突然给了自己几个耳光:“阿兄说要来太学好好读书,我就该拦着,哪有日夜都读书的,身子肯定受不住。”

    许孚远的尸体已经装殓了,怀夕看着棺材里的人面容平和,根本不像一个得了急症的人,周围围满了太学的学生和老师,她缓缓地俯身,手放在许孚远的心口处,眼前是他倒地的画面。

    是在课堂上,没有人伤害他,老师还在讲课,他突然倒地不起。

    怀夕缓缓吐出一口气,亲自替他盖上了棺材,转身就要扶起苏元青他们,突然目光扫到了一个人,那人嘴角扬起的微笑在看到她时,赶紧敛去。

    “你笑什么?”怀夕走向施襄夏,一脸冷意。

    施襄夏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怎么,我不能笑吗?”

    怀夕却直接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不能!”

    施襄夏捂着脸颊怒叫:“夏怀夕,我是学子,你竟然敢打我。”

    怀夕的一双眼冷若寒冰:“打了又如何?”

    施襄夏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怀夕转身离开,四个汉子抬起棺材跟着他们往良渚巷走去。

    要在家里停灵七日再下葬,许家在京都没有什么亲友,又落魄了这些年,前来吊唁的只有街坊邻居,以及太学的学子。

    许疏桐负责煮羹饭,怀夕帮忙给前来吊唁的宾客端羹饭。

    吊唁的学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羹饭,边吃边说话,只是他们眉间似乎萦绕着散不去的忧愁。

    “怎么办?这太学我们还去不去啊,我听别人说太学里有脏东西。”

    “是啊,算上许兄,这三日都死了三人了,我家里忌讳,让我暂时不要去太学。”

    “那大考怎么办?”

    “反正在家里也能学。”

    这时,许疏桐走到怀夕的身边,把她拉到一边,眼睛泛红:“莫不是真的如这些学子所说,太学里有脏东西吧,这才三日,就死了三位学子,我就不信大家都有急症。”

    怀夕揽过她的肩膀:“没事,我待会去太学看一看。”

    “怀夕,阿兄头七那日会回吗?”

    怀夕微微颔首:“会的。”

    安抚完许疏桐,怀夕就出了良渚巷往太学而去,太学和国子监隔得不远。

    远远地就看到国子监门口围了一圈大和尚,太学出了这等子事,反倒把国子监吓到了。

    这些大和尚在国子监敲敲打打一圈,又去了太学,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国子监和太学是大雍的高等学府,也会被这等情形吓破胆。

    怀夕站在街角处,准备等天色暗些再进去,可是,没过多久,竟然听到一阵喧闹,只见,那群大和尚的缚妖绳绑着一只六条腿的狗走了出来。

    从未有人见过六条腿的狗,这次法身寺的大和尚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不少学子都跟在身后,神情激动。

    “妖,就是这只狗妖惹的祸!”

    “天啊,我们从未见过妖,真的有妖啊,看来法身寺的和尚还是厉害一些。”

    因为赵溪亭那日在法身寺说的话,以及许孚远之死,怀夕无暇他顾,九月初九的辩经法会就不了了之了。

    法身寺的和尚这些日子不是在城中接诊,就是赠药赠粮食,就是驱祟也是连香火钱都不收的,眼见这名声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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