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乌云密布。

    皇宫的琉璃瓦也被衬得黯淡无光。

    卫都知站在雨中,看着那个一身朱袍的身影登上了梯子,爬上了屋顶,他急得团团转,冲怀夕说:“夏少师,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您让陛下下来啊,若是有个万一 ,奴婢该受千刀万剐之刑啊。”

    怀夕站在廊下,看着赵溪亭冒雨上了屋顶,那群蹲兽可恶得很,若不是没有办法,她又何必让他上去,而自己都不能靠得太近。

    赵溪亭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十一年前就上过战场,在雨中要取垂脊上行龙嘴里的珠子,虽然有难度,但并不是非常难,他的身手算得上矫捷,好几个禁军都无法从行龙嘴里取出那粒珠子,他只是轻轻地探手,那珠子就进了自己的手心,霎时,云开雨停,阳光落在湿漉漉的屋顶上,格外的璀璨。

    赵溪亭手中捏着那颗略显粗糙的珠子,转身看向站在廊下的怀夕,脸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抬步就要往下走。

    突然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像破包袱一样被甩了下去。

    卫都知吓得大叫:“陛下!”

    赵溪亭在那一刻感觉到深深的绝望,没想到会以此种姿势死在她的面前。

    突然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如利箭一样飞驰而过,怀夕一把扯过赵溪亭的手腕,带着他翩然落到地上,也是心有余悸,若是凡间的皇帝因为替自己拿珠子摔死了,那自己真的就是罪孽深重了。

    赵溪亭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处被捏得生疼,那串佛珠恨不得要被怀夕捏到骨头里去了,他抬起右手:“珠子!”

    怀夕这才感觉手心一阵异样,没有去接珠子,反而直接撸起赵溪亭的袖子,只见一串佛珠就在手腕处,因为自己太过用力,手腕处已经有不少印记:“疼吗?”

    赵溪亭心尖一颤,本来还有些无以名状的怒气,在这一刻似乎如刚才的大雨一般,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他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不疼。”

    怀夕点了点头,接过避水珠,扬起一抹笑意:“你如今都还俗了,为什么还戴着佛珠?”

    “习惯了。”

    怀夕扬了扬手上的珠子:“我去钱塘江一趟。”

    “好。”

    怀夕匆匆离去,徒留赵溪亭站在原地。

    卫都知担忧地上前:“陛下,您衣裳都湿了,如今天寒地冻。”

    赵溪亭收回了目光,这才感觉浑身刺骨地冷:“备热汤水!”

    福宁殿上上下下的宫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赵溪亭沐浴之后换了干净的衣裳,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往选德殿去,在那里,他还要开小朝会。

    关于赵溪亭亲征的小朝会。

    眼见着离赵溪亭亲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陆九渊和祝允明都十分焦虑。

    选德殿里安排了茶水点心,两人却无心吃一口,眼见着赵溪亭过来,陆九渊说道:“高阳楼之事还未摸到根,陛下此番亲征一定要当心。”

    赵溪亭点了点头,亲征已成定局,如今商议的是如何安排此次的亲征:“景帝此人深不可测,派了那么多探子,竟然连他的容貌都没有探到,若是再给他几年,只怕更加难以对付。”

    大雍想一统天下,景帝又何尝不想一统天下。

    赵溪亭当然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京都做一个富贵皇帝,但是这一仗总归是要打的,大雍已经错过了十年了,不能再错下去。

    祝允明却上前说道:“按说帝王的容貌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景帝为何如此警惕自己的容貌,就算是上朝也捂得严严实实,难道朝中上下无人言明吗?”

    陆九渊也是觉得有些诡异:“除非,景帝不能暴露自己的容貌,或许他的容貌里藏着巨大的秘密。”

    大雍安排的探子着实无用了一些,以至于他们在这里也猜不出一个所以然。

    赵溪亭嘴角一抹冷意:“既然如此,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陛下何意?”陆九渊躬身询问。

    “从明日开始,安排暗卫代替朕上朝,朕,今日就要前往北境。”赵溪亭的话音一落。

    陆九渊和祝允明就吓得差点腿软给跪了。

    “陛下,为何要如此匆忙?即便要亲征,也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赵溪亭眸中如寒冰一样:“你们已经从长计议十年了,可有收回方寸故土?”

    陆九渊和祝允明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的确,这十来年,几乎是未立寸功。

    “朕就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赵溪亭指尖佛珠轻捻:“如今已经立了太子,若是朕有个万一,诸位大人一定要好好扶持太子。”

    陆九渊眼眶泛红:“陛下”

    “十年了,大雍将士的骨头都软了,夏云霞、焦守节,各怀心思,唯有朕,才能振奋气势,就算朕以身殉国,也要重新把将士们的脊骨给立起来。”

    陆九渊、祝允明泪眼汪汪。

    明君啊,这是明君啊。

    亲征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但是为了迷惑景国的探子,一切还要如常,这一日,传出了赵溪亭病重的消息。

    赵溪亭因为淋雨染疾了。

    孟舟从本来在睡觉,突然被人叫醒了:“快点,卫都知叫你。”

    孟舟从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卫都知,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匆匆跑去了福宁殿。

    卫都知通常都在福宁殿。

    到了福宁殿,眼见着太医们进进出出的,孟舟从有些担忧,今天他们都看到陛下淋雨了,还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

    卫都知从大殿中出来,径直走向孟舟从,脸色有些不好:“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待会有人带你出宫。”

    孟舟从一惊,吓得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都知,我可是犯了什么错,您这是要赶我出宫吗?”

    卫都知一脸冷笑:“自己犯了什么错还不知道吗?别在这里哭哭啼啼扰了陛下清静了,赶紧收拾东西去。”

    孟舟从简直太难受了,自己好不容易和卫都知说上了话,在宫里还交上了朋友,现在,就要被赶出宫了,他是被阉割之人,出了宫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人微言轻,有办法吗?

    没有办法,孟舟从只能难过地去收拾东西,等着被人赶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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