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一个阳光透过窗沿的下午,窗纸上有树影晃动,似乎耳边还有叮当响的风铃声。

    刚离开母亲的时候日日哭闹,后面习惯了长大了,也渐渐的快忘了母亲长什么样了。

    只有时候二姑姑回来的时候,他也会悄悄地看看二姑姑,想象着记忆里的母亲长什么样的。

    这话问的康哥儿鼻子一酸,差点落了泪。

    他努力回想着记忆中的三姑姑长什么样。

    “小时候我见过三姑姑,三姑姑与二姑姑长得极像。不过三姑姑比二姑姑还要高一些,脸要圆一些。老太太说过三姑姑是最像她的,这我倒是没看出来。三姑姑身材高挑,老太太现在都成了老寿星了,一口一个大肘子,脸圆的都有两个三姑姑大了。”

    暄哥儿被逗得噗嗤噗嗤笑,一边笑一边想着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

    宋盛芙在门口偷听,气的差点捏断了手里的香。

    小兔崽子,搁这背后说我坏话呢。

    “那母亲性格怎么样?是不是像大舅母一样,温柔可亲?”

    康哥儿想了想,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他也只记得最后一次,再往前的都记得不大清了。

    “应该吧,三姑姑爱笑,嘴角还有小梨涡。你看老太太也是,不过她有些发福了看不大出来。但是我觉得三姑姑有点和老太太很像。”

    门口的宋盛芙听的气的想进去梆梆给他两拳,怎么的,这槛还过不去了咋滴?

    暄哥儿哭噎声都小了不少,追问道“哪里?”

    “不笑的时候,一双眼睛盯着你,瞧着唬人。”

    他没被三姑姑凶过,但是他瞧见过三姑姑凶三姑父的样子,三姑父赔礼道歉,三姑姑都不搭理他。

    不过那时候算是他最后一次见三姑姑了吧。

    暄哥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灯盏,努力想着这人该是什么样的。

    如果母亲没有……

    那他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可以窝在她的怀里撒娇,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哥,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刚刚你说的母亲,我想听。”

    康哥儿努力回想着,然后开始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不过大多都是重复说着同样的话。

    但暄哥儿还是听的津津有味,仿佛听再多都听不腻似的。

    门口的宋盛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她感觉鼻子酸酸的有些发堵。

    她以前很少接触孩子,暄哥儿算得上是她从小带大的,从还走不稳的时候就在她的房里,直到读书了才搬到段静宗的院里去了。

    平日里他总表现再正常不过,可是哪有孩子不想母亲的,总以为暄哥儿年纪小,就粗心大意到没注意到他的小小心思。

    还有那些不知道是谁嚼舌根子的,在好好的孩子面前说这些诛心的话,心毒嘴也毒。

    我好好的哥儿,被祸害成什么样了。

    难怪上辈子暄哥儿最后变得懦懦怯怯的,她不把这些人揪出来,她就不是人。

    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什么都憋在心里,更让人心疼。

    宋盛芙哭着哭着,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起来,怕里面的两个孩子发现端倪,起身连灰尘都没拍,用袖子擦着眼角快步离去了。

    走的远了,才哭出声来。

    这人老了,怎么还心思敏感起来了。

    宋盛芙哭着心里想,这被下人们看到了,老脸都丢尽了。

    但她此时也顾不得了,心里就是难受的紧,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

    就这样一路哭着回了碧松院,幸好祠堂离院子不远,几步路也就到了。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被府里下人给看了个正着。

    这些下人都快吓死了,老夫人怎么哭了?

    就这样,很快这事就传到了段静宗、陆氏、正跟着陆氏学管家的薇姐儿还有丁玫姝耳中。

    连原本准备“加班”的段静安都接到府上的消息,等见了传话的人,段静安急忙安排好事务就回了府上。

    宋盛芙不知道怎么了,哭着就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这几年没哭的眼泪都哭出来。

    听着里屋一声声哭嚎,段静宗几人头皮发麻,纷纷担忧的望着紧闭的房门。

    “大哥,母亲这是怎么了?”

    段静安匆匆的赶来,站在丁玫姝身边,眼神担忧的望着里面。

    段静宗摇摇头,他与陆氏还有薇姐儿也才刚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齐妈妈这个时候正好被宋盛芙“撵”了出来,一出来就被四大一小给围了起来。

    “齐妈妈,母亲出了何事?”

    段静宗神色有些焦急,其余几人也都看着她。

    齐妈妈叹了口气,打了个手势将几人引得远了些。

    “老夫人这是想到三姑奶奶了,这几年老夫人从没有提起过,其实心里都是憋着呢,哭出来也好,省的憋坏了身子。”

    齐妈妈将刚刚老夫人在祠堂偷听的事,给几人仔细地讲了一番。

    “老夫人心疼哥儿,又想起了姑奶奶,心中难免痛怄。这几年除了最开始老夫人哭了几场,就再没主动提起过三姑奶奶,奴婢瞧着总不是滋味。老夫人怄气呢,可能是怄自己,她总说女儿不嫁人也是使得的,奴婢原以为是说的二姑奶奶,如今看才知道说的是三姑奶奶呢。”

    齐妈妈说着,也掉起了眼泪。

    老夫人最是疼爱子女,无论那个都疼在心尖尖上的,以前有段时间,那么艰难,都一个不落的盘着护着。

    这乍然丢了一个,再也寻不回来了,心里的痛不比其他人少。

    齐妈妈一边说,一边暗恨着那些嚼舌根的烂蹄子。

    将此事也与伯爷几人说了,府里断不能容忍这种以下犯上的小人。

    不等其他人如何,陆氏气的差点厥过去。

    府里下人犯口舌,有极大责任都是她的过错。

    如今家里的哥儿,老太太都被伤及至此,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她是万死难辞其咎。

    如今这个局面,陆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丈夫还有小弟、弟媳。

    她最愧对的就是母亲,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信任,母亲曾说她是管家的好手,她算得上哪门子管家好手。

    如今想来都要羞死人了。

    她甚至不敢看薇姐儿,如今底下的下人都敢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她只是个不称职的主母。

    这个时候,宋盛芙沙哑着声音从里屋传来。

    “你们都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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