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朝中竟然真的还有黄子澄的同党!”
“肯定是有同党,太孙殿下才会那般大张旗鼓的抓汉奸,抓同党!”
“是啊,太孙殿下料事如神,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恶,我堂堂大明,怎么会有这么多卖国贼呢?”
“怪不得以前倭寇总是清剿不干净,原来朝中有人与他们勾结。”
“这些人都应该砍头。”
“砍头?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他们就应该千刀万剐,剥皮充草,再诛九族,方解我心头之恨。”
“三法司审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审出来,还是太孙殿下亲自出马,才抓出隐藏在朝中的同党。”
“三法司那就是一群窝囊废,哪里比得上太孙殿下一根毫毛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黄子澄和齐泰都已经招供,接下来,就可以抓他们的同党了。”
“哈哈哈,眼下新军进城戒严,金陵城大小官员皆不许擅自出城,看来,太孙殿下这回是要将他们都一网打尽啊。”
“黄子澄的同党,恐怕还不少啊。”
“反正这次都要抓起来,一个都跑不了。”
“哈哈哈,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
金陵城的百姓,议论纷纷。
许多人都欢喜不已,奔走相告。
黄子澄的罪状,早已公之于天下。
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对他的同党,亦是如此。
如今听说黄子澄招供,同党都找出来了,大家自然都喜不自禁。
与百姓们不同。
朝廷的官员,却是心情略带复杂。
对于黄子澄的卖国行为,他们同样是极为不齿的。
但与百姓不一样,他们思考得更多。
特别是太孙殿下借黄子澄案发动天下人抓汉奸,抓同党,更是让朝中官员极为惶恐不安。
同朝为官,或多或少都与黄子澄打过一些交道。
一旦牵涉进去,稍有不慎,便是全家老小性命不保。
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
如今听到黄子澄案尘埃落定,一方面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另一方面,也很好奇,黄子澄究竟供出了谁。
为何齐泰会突然主动去东宫认罪?
案件又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
……
户部尚书宅邸。
户部尚书郁新刚刚回到宅中。
自从被朱允熥提拔为户部尚书后,郁新便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工作十分细致而繁琐。
虽然太孙殿下掌政后,成立了大明银行,将户部原来的金银国库划归了银行主管,又成立了税务司,分掉了相当一部分赋税工作,还有大明粮食署的成立,也极大减少了户部原来要承担的任务。
但是,户部如今需要做的事,却仍然很多,甚至较之过去,更为繁重。
国库尽管了划归银行,可银行只管保存银钱,账目开支仍然是户部的事。
即银行只充当出纳的作用,照单付钱,户部才是会计。
任何衙门要钱,还是得找户部。
户部审核通过了,开出单子,他们再拿单子到大明银行兑钱。
说起来,户部除了少管了一个库房外,其他并无区别。
税务司和粮食署也一样。
虽然独立出来,可最终也要与户部对接。
如今又正是秋收后收税的时季,事情自然更多。
更何况,不久前,太孙殿下又下令要丈量天下土地,虽然说那事是让杨士奇和夏原吉两人负责,但户部也需要全力配合。
眼下的大明,发展日新月异,户部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
诸如水利工程,道路,申城,以及海军港口的建设,都是需要户部审核,拨款的。
郁新每次一上班,便忙得停不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国库充盈,倒是不用承受“无钱”之苦。
以前当户部侍郎的时候,经常为银钱周转不开而烦恼,现在却整天为算不完的账,审核不完的建设项目而头痛了。
对于黄子澄案,郁新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毕竟,他以前和黄子澄也不熟。
不管朝廷怎么查,应该也查不到自己的头上。
回到家,下了轿,郁新长长吁了口气。
此际,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好像也在顷刻间散去。
“老爷,今日有一封您的信。”府里的管家将信递了过来。
自朱允熥下令设邮司之后,寄信便在大明流行起来。
金陵城是大明首都,在这方面,更是走在全国前列。
如今金陵许多人家,都开始写起信来。
朝中不少官员,可都不是金陵本地人氏。
远离家乡,在朝为官。
他们对通信是有着极大需求。
在此之前,官员们要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通信,要么是派人专门去送,要么便是托关系找朝廷传送公文快递的差使,让他们帮自己捎带。
虽说大多也能成行,但哪里比得上去邮司买一个信封,买一张邮票直接寄信方便快捷呢?
至于宅邸里的公子哥,小姐们,更是纷纷赶时髦般,寄信与隔壁家的公子、小姐来往。
面对面交谈哪里比得上写信有情调?
何况深居大宅内院里的大家闺秀,出门一趟也不方便。
便是公子哥,说不得也被自家大人关在家里读书,不准随意出去玩呢。
不过,郁新年过四十,身居高位,肯定是不会因为好玩而与别人通信的。
他想着自己前两天才收到家中长辈寄来的信,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又有信来,不禁有些好奇。
撕开一看,不禁脸色大变。
“今收到消息,黄子澄和齐泰在太孙殿下面前,指控你曾与他们两人勾结,里通倭国,蓄谋造反,太孙殿下已拿到两人供词……”
“其所供内容大致如下:去年八月初六日,在泥丸巷……”
郁新看完,将手中信件一扔,怒声道:“荒谬,荒谬!”
“我与那黄子澄,齐泰两人,素来并无太多来往,他们两人的事,又怎么会牵涉上我呢?”
管家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连忙拿起信来,细细看了一下,越看越是脸色不对。
“老爷,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怕什么?”郁新喝斥道:“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与那黄子澄,齐泰从无瓜葛,任谁去查,也是无妨的。”
管家却仍吓得胆战心惊,道:“老爷,可是……可是这上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上面记录的日期,与老爷您的行踪,刚好吻合,去年的八月初六,老爷确实去了一趟泥丸巷,当时是为了去买酒。”
郁新细细一思索,也隐约有些印象。
旋即又道:“那又如何?难道我就不能去泥丸巷吗?”
管家急道:“若那黄子澄真的恰好在那日也去泥丸巷,他现在指控你,便是时间地点一应俱全,说不得还有其他人证看见你们二人曾经在那里说过话。”
“毕竟大人与他同朝为官,若是相逢见面,少不得要打一声招呼。”
“那老爷您是不是在那时与他有什么谋划,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郁新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管家又道:“还有信件说,齐泰的指控,也是细致无比……老爷,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
“眼下太孙殿下正在大举抓汉奸,抓国贼,抓黄子澄同党,万一信件说的是真的,黄子澄和齐泰真的指控了老爷,事情可就麻烦了。”
“这种事情,朝廷素来是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
“即令是百姓们听到了,也不会听您解释的。”
“老爷,这可不是您说没有,就能说得清的。”
郁新神情微微呆滞。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可偏偏这种事情,最重要的证据,往往就是犯人的指控。
毕竟,谁都知道,物证是会被销毁的。
而且,齐泰和黄子澄是分开审问的,可两人的口供却巧妙的对上了。
对外人来说,若非确有其事,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一个人编出来陷害别人的,那与另一个人的口供,一定对不上。
郁新越想越后怕,越想越紧张。
刹时间冷汗直冒。
被冤枉又如何?
这个世界,冤死的人还少了吗?
当初的“胡惟庸案”,“空印案”等大案,难道冤死的官员不多吗?
如今,要轮到自己的头上了吗?
……
正当焦急不安之际,外面有人来报。
太孙殿下召老爷立即前往东宫议事。
管家闻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爷犯事,他们也是会跟着倒霉的。
郁新的表现,还要好一些。
强行保持镇静,跟着来人,前往东宫。
一路上,郁新万般想法涌上心头。
太孙殿下,是因为信件所说的事而召自己吗?
为了家人,无论如何也要向太孙殿下说清楚说明白……只是管家说得不错,这种事情,能说得清吗?
也不知是什么人给自己寄了一封信?
此人又为何知道这般详细具体?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自己的巨大阴谋!
除了自己,是不是还有其他朝臣也中招了呢?
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心绪久久难平。
很快,在东宫,郁新见到了太孙殿下。
行礼之后,朱允熥便丢过来两份供词。
郁新一看,顿时只觉五雷轰顶。
之前还一直抱着侥幸的心思,没准那封信只是在恐吓自己,却不想竟然是真的。
这两份供词,正是黄子澄和齐泰对自己的指控。
说得十分详细,条理分明,言词恳切。
“郁新,你有何话可说啊?”朱允熥笑问道。
郁新跪伏在地:“殿下,我郁新敢对天发誓,我绝没有做过任何背叛大明,背叛陛下之事,更不可能与勾结倭寇。”
“黄子澄和齐泰分明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污蔑忠良,还请太孙殿下彻查清楚,还下官一个清白。”
朱允熥故作沉吟道:“可这上面说得有鼻有眼……况且,还是黄子澄和齐泰两人分别指控,说得一般无二,可以互相印证……”
郁新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看来自己真的解释不清了。
“下官愿意入狱,只求太孙殿下仔细查明,莫要中了歹人奸计。”
“下官死不足惜,可朝堂绝不能因这两名奸贼而乱。”
他全身上下皆升起凉意,已抱定必死之心。
朱允熥闻言,哈哈大笑,走上前去,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郁新顿时愣住。
朱允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宫深知郁大人的为人,区区污陷之语,本宫又且会真的相信呢?”
“刚才不过是和郁大人开一个玩笑罢了。”
说着,他随手将两份供状扔入一旁的火炉中。
很快,供状化为灰烬。
“太孙殿下!”郁新感激涕零,原以为自己这番必死无疑,还会拖累家人跟着受罪。
却没有想到,太孙殿下竟然这般信任自己。
太让他感动了!
刚才尽管吓得半死,他却没有流半滴泪。
可这一刻,郁新已是泪如雨下。
“下官何德何能,太孙殿下对下官竟如此信任,下官唯誓死以报太孙殿下之大恩!”
他激动万分,重重拜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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