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陵这边为出海而欢呼雀跃时,在北平方向,蓝玉也收到了封自己为大将军,出兵讨伐女真三部的圣旨。
他立即调集粮草,并征发民工修筑通往东北的水泥大道,为攻打女真三部做战前准备。
此前,从金陵通往北平大道,已经基本贯通。
当然,还有少数地方是阻断的。
比如说,没有长江大桥,也没有黄河大桥。
在这些地方,便只能通过船舶接运。
但这也不影响在绝大部分地方,都能畅通无阻。
从金陵往山海关的大道,也早就在修建了。
如今不过是进一步加快进度。
没多久,朝廷派遣的几旅新军,便先后抵达北平。
看着这些装备精良,尽是先进火枪火炮的新军,蓝玉心里乐开了花。
他可是垂涎新军已久。
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将,早在大明军事学院第一次见到朱允熥领大明制造局制造出来的新式火枪火炮时,蓝玉就认定,这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为此,他下了不少苦功,研究新军的战术战法。
只可惜,朱允熥一直不让他指挥新军作战。
如今,终于同意了。
而且一给,就是六旅新军。
再加上原来朱能和张辅的各率的一旅,以及由他调配指挥的两旅水军,总计达三万人。
三万新军,战力远胜十几万旧军,让蓝玉狂喜不已。
稍事休整后,蓝玉迅速做出了部署。
八旅新军,其中二旅由张辅指挥,汇同草原部落的数万骑兵,从草原上向东方挺进。
这是原来朱能和张辅分别统率的军队。
在平定北元后,他们一直驻扎在草原上,以作为威慑存在。
如今朝廷已派来新的兵马,驻防草原。
而他们作为经历过战事的精锐新军,将发起对女真三部的征战。
蓝玉和张辅,则率领另外六旅新军,从山海关出兵。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
但此次出征,按照朱允熥的要求,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反而很慢。
因为后面还有大量的民工和旧军,跟在新军的后面修水泥路,并在道路旁边,建起了粮仓,以及军火仓库。
声势极为浩大。
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当然瞒不过女真部落。
而这,也正是朱允熥的目的。
此番就是要以堂堂正正之师,对女真蛮子进行犁庭扫穴的行动。
将其中敢不臣服大明的人和势力,彻底连根拔起。
朱能率领一旅新军,作为先锋部队,走在最前面。
这天清晨,天蒙蒙亮,便有哨兵来报,前方出现了一支女真军队。
朱能迅速从帐篷里走出,来到外面搭营时临时建的高台上,便见不远处有一支兵马,正缓缓向着明军的大营走来。
这支兵马,以步兵为主,但夹杂少量的骑兵。
朱能久经战阵,只是稍稍看了看,马上便有了判断。
眼前这支女真军队里面,不少人身上披着厚厚的,极具女真风格的盔甲。
这种盔甲造价高昂,寻常的军队,根本用不起。
由此可以看出,来的乃是女真精锐。
朱能细细观察,估摸着眼前的女真大军,约摸有两万人左右。
而自己统率的这一旅大明新军约三千人。
这些女真人不但不投降,还胆敢来进攻大明天军?
“三千对两万,优势在我!”朱能没有犹豫,当即下令:“全军立即进入作战状态,准备战斗。”
新军士兵迅速有条不紊,按步就班的做着准备。
这都是训练了很多次的流程。
相对一年前出征北元的新军,眼前这支新军所使用的火枪已更为先进,有效射程更远,准确度更高,子弹上膛射击的速度也更快,连枪支的故障率,都大大降低。
火炮亦是如此,炮弹的威力,较之一年前,已增加了许多。
“杀!”
“杀!”
“杀!”
并没有给新军将士太多的时间,女真蛮子便嗷嗷大叫着,向新军发起了进攻。
两万蛮子,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他们不少人的眼中,都透着凶光,便是一头头饿狼出世。
女真的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统治更是残酷,社会形态也还一直处于奴隶社会与原始部落交织的状态。
但也正是这样的环境,让活下来的蛮子,都养成了极为“凶狠”的性格。
他们野蛮,凶残,悍不畏死。
眼前的冲锋便是如此。
虽然看起来有几分混乱,没有章法,但那股子“狠劲”,却是直透而出。
朱能呆住了。
看着大喊大叫着往前冲的蛮子,他非常懵逼。
不是因为蛮子的“凶残”和“悍不畏死”,而是被他们的愚蠢给惊得目瞪口呆。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上赶着来“自杀”吗?
北元的大军当初向着新军发起进攻,还算说得通。
毕竟,新军第一次上战场,北元大军不知深浅,仍按原来的方法来打仗,也属正常。
故而,最终吃了大亏,一战而败。
可如今,距离新军大败北元,已经过去了一年。
北元各部落,也早就臣服大明了。
女真蛮子与北元部落的交往颇为频繁。
关于新军的消息,肯定早就传到了蛮子耳中。
万万也没想到,这些蛮子竟然还如此愚蠢,还来向新军发起“死亡冲锋”。
就真的这么愚蠢吗?
其实,朱能是由己及人。
他领兵的能力,本就是在一般的将领之上。
而且,过去一年,他又一直统率着新军,也就会不断钻研更适合新军的战术战法。
同时,也经常设想自己如果是敌军将领,会采取什么方法来对付新军。
在此基础上,新军也调整相应的战法。
矛与盾,本就是相互成就的。
可他这样想,不等于其他人都这样想。
在蛮子的首领眼中,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大明新军有很厉害的武器,战力天下无双。
因此,要对付大明新军,就需要集结大量的兵力,以悍不畏死的勇气发起冲锋。
这样才有获胜的机会。
北元之所以会溃败,是因为他们被大明新军给打怕了,打得四处逃窜!
北元骑兵没有不怕死的决心和勇气,能不败吗?
没错!
这才是女真蛮子得到的消息和做出的判断。
至于新军的火枪火炮有多厉害,威力有多恐怖……他们当然也听说过。
但武器再厉害,无非就是多杀几个人。
更何况,火枪火炮只能远程攻击。
只要自己这方不要命,冲到他们面前,大明新军就完蛋了。
蛮子根本没有亲眼见识过火枪火炮,也拒绝相信“时代已然改变”的现实。
这是人性的本能。
就如同历史上,僧格林沁在八里桥率八旗精锐向英法联军发起进攻一样。
虽然勇气可嘉,但毫无疑问,不采取有效的战术战法,仅凭一腔勇气,以血肉之躯去正面冲击弹药充足的火枪火炮,失败的结局,早已注定。
要知道,那时候距离第一次鸦片战争,都已经过去近二十年了。
而现在,距离大明新军的北元之战,才仅仅过去一年。
一年的时间,远远不足以让女真蛮子颠覆自己过去几十年形成的固定认知。
“杀啊!”
“杀啊!”
女真蛮子的声势极壮,目光凶狠,脸露狰狞。
但朱能看他们的眼神,只有鄙夷和怜悯。
“开火吧!”他下令道。
这仗打得太容易,太没挑战性,他都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
“砰砰砰!”
“砰砰砰!”
“轰!轰!轰!”
枪炮齐鸣。
炮火发出巨大爆炸声,在一瞬间就盖过了女真蛮子的嚎叫。
子弹如雨点般的倾泻而出。
冲锋而来的蛮子,生命便被死神无情的收割。
枪击打击着冲在前面的蛮子,炮火则是全面覆盖的方式。
利用大炮的超远射程,不仅打击蛮子部落的前方,也同时攻击其后方。
转瞬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热武器的恐怖威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用密集阵型发起冲锋的蛮子,在几千支火枪的高速射击下,大批大批的变为枪下亡魂。
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悍不畏死,都在他们愚蠢的向着新军正面冲击,试图用旧式盔甲来防御子弹,试图用血肉之躯硬抗子弹大炮时,便失去了意义。
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有大批的蛮子倒下,便剩下的蛮子就像红了眼的凶兽,仍然不要命的往前冲。
肾上腺激素被彻底激发。
让一些人忘记了死亡,也忘记了伤痛,只知道拼命往前冲。
“勇敢”无比!
但这,终究只是徒劳。
冷兵器和热武器的代际差距,再加上战术指挥的失误,让他们的勇气变得极为可笑。
最凶残的蛮子,也仅仅只冲到了距离新军阵地约摸三十余米远地方,便倒了下去。
余下的,距离则更远。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宣告结束。
此战,建州女真主力遭受重创,大明新军大获全胜。
……
与此同时,就在朱能率军与蛮子开战的时候。
金陵城的朝堂上,已是暗流汹涌。
在老朱“驾崩”数月后,各路藩王终于纷纷回朝。
周王府。
这是周王朱橚在金陵的宅子,虽然与开封的王府没法比,但较之寻常民宅,仍要胜过百倍千倍。
夜色已深。
周王朱橚正在捧着一本医学期刊,挑灯夜读。
不得不说,大明科学院主办的《科学》期刊,委实有几分本事。
其麾下的《医学》分刊,汇集了当世名医的医学经验。
一个个的治疗案例,一篇篇的药物辨析,让素来喜好医生的朱橚看得如痴如醉。
相对于传统的医书,《医学》期刊明显要科学得多,也严谨得多。
毕竟,一名大夫,即使行医几十年,能积累的经验也还是有很多。
他编制的医书,往往只有一部分是自己行医经验积累所得。
剩余的,则是根据自己看过的医书,进行汇总。
如此一来,医学中自然难免有不少错误。
可行医的医生经验有限,一人往往只能发现医书中一两处错误。
发现后又无法告之于天下,纠正错误。
通常是这个大夫发现了其中的某处错误,但其他大夫却根本不知晓。
《医学》期刊就不一样了。
全国各地的大夫纷纷投稿,将自己的经验贡献出来共享,也指出了医学中的大量错误。
这对大夫们而言,仍然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因为在《医学》期刊上发文,能收获巨大的名气了。
名气大了,前来求医的人便更多,他也能收取更高的诊金。
正因为如此,投稿“分享”经验的大夫,一直是络绎不绝。
《医学》期刊创办的时间还不是很久。
开封又距离金陵太远。
故而,朱橚虽然在《大明日报》上看到过大明科学院创办《医学》期刊的消息,却只在早期的《科学》总期刊上阅读到过一两篇医学相关的文章。
专门的《医学》期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这一看,便入迷了,连晚上也不愿休息。
正看得如痴如醉之时,王府的老仆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弯腰道:“殿下,有人求见。”
朱橚不由得微微皱眉,这么晚了,是什么人呢?
“谁啊?”朱橚的语气,略带不满。
现在的下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连禀报的时候,都不将来人的身份说清楚了吗?
若非看在对方是侍候自己多年的老仆,有几分情面脸面,他此刻已然发作。
老仆没有回答,而是恭身上前,递了一个令牌:“那人用黑布蒙着脸,不愿意透露身份,只给了这一块牌子。”
朱橚接过来一看,却是一块制作极为精巧的铜制令牌,上面写着两个字:“刑部!”
背面又是一行小字。
朱橚只扫了一眼,顿时神色一变,忙道:“快传他来见我。”
老仆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见他领着一身浑身披着黑衣,连脸都被黑布蒙住的人,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朱橚沉声问道。
黑衣人左右看了看。
朱橚心中虽有些惊疑,却还是挥了挥手,示意跟随的老仆退下。
那黑衣人却又转身回头,将房门关上,方才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旋即行礼道:“侄儿朱高煦见过五叔!”
“熙儿,你是熙儿?”朱橚惊讶无比,起身拉着朱高煦,上下打量道:“这几年的功夫未见,你都长成大人了。”
身为藩王,他长期在外。
上一次见到朱高煦,已是五、六年前了。
自孩童到少年,身体长得极快。
可以说是一年一个样。
五、六年不见,朱高煦自是与当初大不相同。
若非他主动出言道破,朱橚恐怕根本就认不出来。
朱高煦笑道:“五叔却还是老样子。”
朱橚哈哈大笑,让他坐下,问道:“你深夜打扮成这幅模样来访,却是为何啊?”
他一边说,一边端起了旁边的茶杯。
刚才只顾着看医书,竟忘了喝茶。
此际被打断,才感觉到口渴。
朱高煦淡淡一笑,道:“五叔这可就是明知故问了。”
他双眸如鹰,直盯着朱橚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侄儿深夜前来,自然是想与五叔一起商议营救皇爷爷之策。”
砰!
一声轻响!
朱橚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
刹时间摔得四分五裂,水流一地。
他却不管不顾,只死死盯着眼前的朱高煦:“你是说,父皇还活着?”
……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77_177420/274335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