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话掺半了说,半真半假的,虚虚实实的,才会让其中的谎话,变得真诚、可信。
再加上,陈爱芳和项爱国的这个年纪,只要陈德杰坚持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就会怀疑他们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错了。
就比如,现在。
“是么……我怎么好像没印象啊?”
陈爱芳听到陈德杰的说辞,紧张的神色,瞬间一松,但还是狐疑的,盯着陈德杰,搜寻着自己记忆里相关的片段。
“是啊,那天我还专门问了你是在哪个抽屉的……”
陈德杰添加了根本不存在的细节,尝试让自己的说法,更加的,可信。
“是么……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机构啊,怎么签个证就要户口本了呢……行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错的,你去把你自己房间理理,对了,你扫地的时候,那个垃圾啊,千万别往门口扫出去啊,破财气,你扫了之后用抹布擦掉……”
松了口气的陈爱芳,继续自己手上整理的动作,把刚才因为自己找户口本而翻乱的东西,全部都按照原来的顺序,一个个的,整齐的,放回去。
同时,嘴巴上也没有停止,叨叨叨的,叮嘱着陈德杰。
“真是的,德杰你拿了的话就早点说嘛,我的耳朵哟……”
从各种意义上,都算是被牵连到的项爱国,揉搓着自己差点被拽到掉下来的耳朵,一边缓解着疼痛,一边对陈德杰抱怨道。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千手不动,在家里跟个大老爷一样,我能看见你就来气嘛,赶紧收拾收拾起床!”
前一秒还在喊老公,在发现户口本不见了之后,立马就是“酷刑”伺候,现在真相大白了之后,又变成了恶鬼般的存在,陈爱芳的嘴脸,依旧是老样子,千变万化啊。
在陈爱芳和项爱国吵闹的时候,度过这场难关的陈德杰,无声的,松了老大的一口气,面上保持平稳的,回着陈爱芳的要求: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把我屋子给收拾了……”
这样,户口本的事情,算是落下了。
陈德杰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地盘,才终于松懈了下来,擦了一把脑门上冒出的冷汗,拿出手机,编辑信息,给项翛年发送刚才的惊险场景:
“年年啊,我跟你说,户口本不见的事情被妈发现了!!!”
“但是不要紧,你英明神武又足智多谋的哥哥我,给你圆过去了!”
下面,陈德杰紧跟着,找了一个昂首挺胸,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的表情包,给项翛年发送了回去,然后继续打字汇报:
“现在是安全了,但你用好之后记得赶紧通知我去拿啊,不然我是真怕一场家庭的世纪大战又要爆发了……”
没有追究项翛年拿走户口本是要干什么事情,陈德杰只是催促着项翛年,用完了赶紧送回来。
这么一连串,几乎要刷屏的信息发过去,项翛年那边,隔了许久,才慢腾腾的,回复了一句:
“知道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今天用完了,就用邮政快递加急寄回去,省得你跑出来。”
隐隐感觉到这串文字当中,好像没什么感情的陈德杰:“嗯……”罢了。
而项翛年这边。
多亏了顾凌晏的几个电话,项翛年的户口也上好了。
得到的今日份第二本证件,项翛年看着户口本上的第一页。
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名字的右边,户主关系的位置,是女户。
项翛年的内心,有种说不出也难自抑的激动。
也有种自己终于当家做主的“扬眉吐气”。
更有,终于可以从沉重的原生家庭中,解放出来的,解脱和释怀。
但隐隐的,内心深处,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不可抗的,一丝寂寞。
顾凌晏站在一边,看着项翛年把户口本拿到手之后,一直愣愣的,盯着第一页在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神情当中,有顾凌晏都看不透的复杂。
高兴之余,好像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悲伤。
不想让对方沉浸在那复杂的、偏向消极的情绪中,顾凌晏出声鼓舞道:
“恭喜!”
被这一声恭喜,给唤回了现实的项翛年,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那愣愣的表情,依旧看的顾凌晏一阵揪心。
“是啊,顾先生,我终于,我,我……”
项翛年此刻的心情,难以用简单的文字,向外道明。
但在项翛年转过头来,看到顾凌晏的那一刻,却不自觉的,生出了泣音。
仿佛在踽踽独行的冰寒暗夜中,终于看到了,一盏能让自己停留片刻,展露脆弱的,不灭的烛火。
看着项翛年的这个样子,顾凌晏的心中,更是一紧,无尽的怜爱,将他坚硬的心脏包裹,只留下,对项翛年独独偏爱的柔软。
顾凌晏没有多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紧紧的,怀抱住了项翛年。
那双温柔的大手,在项翛年略显瘦弱的肩膀和后背,轻轻的,像是小时候,被母亲哄睡的力道,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给予无声的支持。
项翛年的身后,是一双坚实的臂膀,身前,是充满安全感的胸膛。
鼻尖,被清冽的雨息包裹着,充分的雄性荷尔蒙,宛如镇定剂一般,伴随着每一寸的呼吸,顺着项翛年的呼吸道,沁入肺腑,滋润着身体的每一处沉疴。
周遭的声音,都好似在远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自己和拥抱着的对方。
脚下的这片土地,就好像是,与世隔绝的孤岛。
在对方的怀抱中,这个可以不被任何人看见的角落,项翛年的眼泪,又忍不住的,不断从眼眶中流了下来。
与以往只是纯纯伤心和痛苦、饱含苦楚和艰辛的眼泪不同,这一回,项翛年的眼泪中,更多的,是幸福的泪水。
是终于,苦尽甘来。
从孤独的苦难中,看见了光明的未来和希望后,喜极而泣的泪水。
感受到怀中项翛年的啜泣,顾凌晏环抱着项翛年的手,更是紧了一分,给予项翛年以无声的力量。
两人抱着,在这个寒冷的冬季的屋外,不知道站了多久,但谁都不觉得冷,反而,因为呼吸的交缠,从身体到心,都是暖呼呼的。
“顾先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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