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新娘原本就是明江府人?”
周玄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先到东市街安顿下来。”
周玄觉得有些累,仰头一躺,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黄昏。
时间太晚,去东市街找长租的屋子不太现实。
周玄三人下了车后,便在街上找了家旅店先住上。
于旅店内安顿好,周玄三人去了东江大菜馆,他们中午都没赶上吃,已经饿极了。
哪怕他们还没适应明江菜的口味,依旧狼吞虎咽,毫无吃相可言。
正吃得欢实,忽然,一个光头老者,提着半瓶酒,晃晃荡荡路过周玄身边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嗷了一嗓子,
“哟,木头,你也吃上饭庄了?自己小吃摊不香了?”
“你认错人了。”周玄瞥了老头一眼。
“还装,还装?”老头伸手往周玄胳膊上搭,要套近乎。
“啪!”
吕明坤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盯着老头。
五师兄手上沾过人命的,生气时候怪吓人的。
老头登时酒醒了一半,又仔细打量了周玄几眼后,才说:“是我认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边走,还一边纳闷,喃喃道:怎么有这么像的人?
别说,不光是老头认错了,吃半顿饭的功夫,又有三个食客,见了周玄的面就喊:“木头!”
给周玄都整懵了,
难道东市街,真有一个长得和周玄如此相像的人?
周玄实在忍不了,找老板要了壶黄酒,走到光头老者身边,将黄酒推到他面前:“老是有人喊我木头木头,木头是谁啊?”
“嘿。”老者见酒就开心,双手摩挲着酒壶,说:“瞧您讲话这么平顺,就知道你不是木头了,
木头叫木华,是东市街里最木讷的人,你下楼右拐,往前走,就能瞧见他家开的小吃摊。”
周玄也差不多吃饱了,他倒是要瞧瞧,那个叫木头的,和自己长得到底有多像。
他结了账,和吕明坤、小福子按着老者指引的方向,一直走,快走到街尽头,才瞧见了一个小吃摊。
摊位就摆在自家门前,屋子前堂也坐了三个食客。
经营摊子的是个中年女人,徐娘半老那种,食客一边吃,还一边拿猥琐的目光往女人胸前扫。
“客人,吃点什么?小笼包、糖粥,油豆腐线粉汤,偏宜还管饱。”
中年女人热情的招揽着周玄一行人,但等她看清周玄长相的时候,整个人先是呆住,然后低头看向木华。
木华面前放了个装脏碗的木盆和一桶清水,他正坐在马扎上洗。
“翠姐,再来笼包子…”
翠姐压根没听到,一会儿看看木华,一会儿看看周玄,瞧了半天,她拍了拍木华的肩膀。
木华抬起头,注意到了周玄。
周玄也注意到了他。
“少爷,这也太像了。”小福子吃惊道。
“跟双胞胎似的。”吕明坤也说道。
周玄更恍惚,他甚至觉得木华是不是自己的镜像,眼睛、眉毛、鼻子,这些“大件”像也就算了,但嘴角的弧度、胡茬的分布也能一模一样。
很离谱。
周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微笑着向木华招手,但木华却表情呆滞,好像有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似的,头一低,接着洗碗。
“客人,别和他一般计较,他就是这样的,见谁都不搭理,木头似的。”
翠姐怕周玄生气,帮着道歉不说,还要请周玄三人吃“线粉汤”。
“和我儿子长这么像也是缘分,来来,翠姐请你们吃,不要钱。”
周玄依然还是掏了钱,端了海碗,往店里坐着,边吃边看木华。
越看周玄越觉得心里不安定。
来明江府的第一天,怪事连连。
一直没有太多动静的提灯新娘,将刘青光吓得主动赔钱,
他明明没有来过明江府,全觉得明江府过于熟悉,
现在又在东市街里,遇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趟明江府之旅,有种宿命安排的感觉?!”
周玄看了木华许久后,终于收回了目光,和老板娘搭起话来,问:“翠姐,我外地来这里做生意的,想开家净仪铺子,附近有好铺子出租吗?”
他是真的要做生意,刺青攒香火,具体方法虽然不清楚,但肯定要在尸体里养恶鬼,吕明坤也要靠着剖尸缝尸攒香火,没尸体没铺子,两人的香火压根没法攒。
“你还问对人了,斜对门有个铺子,以前就是做净仪的,那老板觉得又累又赚不到什么钱,关门歇业了。
你要是盘下来,店都不用装修。”
“那挺好,我待会去看看。”
周玄喝着汤,眼睛却往里屋看。
翠姐家的里屋有种很阴的感觉。
他将感知力释放出来了一些,只觉得里屋的阴气,极其浓郁。
趁着翠姐忙生意、木华洗碗,周玄干脆站起身,往屋里走。
穿过屋巷,走进里屋,屋子很大,靠角落摆了一架木床。
屋子的中央,则用四根铁链悬了一具棺材。
棺材没有做漆,露着原本木材的颜色与纹路,周玄伸手轻轻触摸棺材,却觉得里屋所有的阴气味道尽数消弥。
而触碰棺材,还带给他一种别样的感受。
这棺材…似乎,就是他躺过的…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年轻时将老屋卖掉,然后多年后回乡,尽管老屋已经换了装潢,熟悉的老物件全都没有了,但只要往老屋里一坐,当年的记忆、感觉全部回来了。
“这种感觉到底怎么来的?”
周玄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客人,吃饭用餐在堂屋里吃。”
翠姐的声音从周玄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翠姐,我弟弟这人,有时候爱发呆,一发呆就到处走动,给你添麻烦了。”
尾随翠姐的吕坤明帮周玄打着圆场。
周玄也缩回了手,朝翠姐说道:“打扰了,我这个人有些坏毛病。”
“我们家现在就剩这架棺材值点钱了。”
翠姐指了指木华,说:“你也看见了,我儿子那个样子,指望他养老肯定指望不上,我只能提前给自己打好了棺材,等我哪天身体不成了,我自己把棺材盖掀了,躺里头等死。”
接触丧葬久了,周玄也清楚,有些中年人,若是感觉后人能力太次,确实爱给自己提前准备棺材,至少死也有个归处。
“木华挺好的,只是暂时不爱讲话吧。”周玄出了屋,又付了三碗线粉汤的钱,说:“翠姐,你手艺挺好,改天再来尝尝其他小吃。”
“随时来。”翠姐送走了周玄三人后,回到了里屋,点了线香,朝着棺材拜了三拜。
“没看出来?”
木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间内,他背靠在门框上,依旧面无表情,呆滞的望着悬空的棺材。
“你说那三个客人?他们看不出来的,谁都看不出来。”
翠姐小心翼翼的望着棺材,不知是小心棺材,还是小心棺材里的东西。
“嗡嗡!”
棺材里轻轻发出一声震颤,似在安慰翠姐和木华…
“叫我老杨就好了。”
老杨是东市街最大的房东,祖上就很阔,又趁着风头经营了棉花厂,家业越做越大,现在街上七分之一的房产都是他的。
“你们租铺面还是租房子?”
“都租。”周玄说。
他吃完饭也没事做,去看了翠姐讲的那座铺子,铺子规模不错,有两个门脸,位置也行。
刚好,铺子旁还挂着告示牌,写明了“租屋请到大四喜麻将馆”。
周玄便来麻将馆里找到了老杨。
“还租铺面啊?好说好说。”老杨心里头高兴,问:“有相中的没?”
“有。”
周玄说道:“翠姐家小吃摊斜对面。”
“哦,那家啊,那家好位置,我带你们去瞧瞧,宽敞,而且对门没有什么高楼,上午的阳光,基本都能晒进去。”
老杨带着周玄三人,去铺子里看房。
铺子除去两个门脸,进深也不错,而且确实如翠姐说的,上家也是做净仪行的,屋里的格局、装修都不用重新弄,租下来了,洗刷整备干净,就可以直接开张。
“这铺子不错吧?”周玄问吕明坤。
“各方面都行,但是价格…”吕明坤回头问老杨:“怎么个租法?”
“半年起租,一个月六百。”
老杨要的价格不高,丧葬行业一条街,现在生意不景气,确实租不起价格。
加上东市街治安有些乱,名声不太好,他要价不敢太狠。
“价格偏贵。”吕明坤说道:“五百,租半年。”
“那实在租不起,我跟你们讲,我这屋子很干净,不是那种表面干净,是哪里都干净,每三个月都要请法师道士过来除脏的…别人家的铺面,我保证不干净,屋里亡魂、小鬼一大堆。”
老杨将胸脯拍得贼响亮。
周玄却皱着眉头,问:“很干净吗?”
“保证干净!”
“要是不干净呢?”
“不干净我三百租给你!”
“嘭!”
周玄拿起角落柜子里的一把管道钳,站在柜台上,对着天花板偏角落的位置,用力一捅。
顿时,天花板破了个大洞,哗啦啦的砖块、土屑往下簌簌的掉,一只惨白干枯的人手,也从洞口垂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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