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许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惜芳阁的院子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如梦似幻。
朱红色的宫墙在晨曦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柔和色彩。
院子里几株垂柳低垂着翠绿色的柳枝,宛如羞涩的少女,微风拂过,柳枝轻轻摇曳,沙沙作响。
鸟儿在枝头上欢快的跳跃着,婉转的鸟鸣声响彻整个院落。
如意榻上,苏汐月如羽般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微微的抖动几下,而后缓缓上扬。
如星般璀璨的美目径直移向窗外,急切的寻找着那几个将她吵醒的小东西。
不得不说,惜芳阁修缮后,比之前舒适了许多,每天她一睁眼,便能清楚的看到窗外的美景。
金水河河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和装饰的精美绝伦的灵鹊桥,看上去就好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画,令人心旷神怡。
院子内石板路上依旧湿漉漉的,远远地她看到一个身着绛蓝色宫装的老嬷嬷,带着一众宫女和太监,缓缓向这边移来。
那老嬷嬷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好生眼熟,苏汐月忍不住定睛多看了两眼。
“丽贵人,皇上派来的嬷嬷和太监到了。”
辛果蹑手蹑脚的进门,看到苏汐月已然醒来,这才低声禀报。
苏汐月实在是搞不明白,夜景湛既然将她囚在这寝殿里,给她派这么多下又有何用。
“让她们候着吧。”
苏汐月冷冷坐起身,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玉手停在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丽贵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说话的人声音如春日暖阳般,带着一种温和醇厚的质感,仿佛可以抚平人心头的躁动。
苏汐月身子一紧,触电般的抬眸。
那个身着绛蓝色宫装的老嬷嬷已然走到了如意榻前。
“奶娘?”
苏汐月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玉手掩着口,美目不可思议的审视着眼前的老妇人。
她的头发已全白,整齐的梳在脑后,脸上的皱纹如同岁月的年轮般,诉说着她曾历经过的沧桑。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眶中盈着跃跃欲试的泪珠,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慈爱与温暖。
“公主!”
徐令仪稍显干瘪的唇瓣轻轻蠕动,布满老茧的双手向着如意榻上的苏汐月伸去。
苏汐月眼眶微微泛红,粉唇微微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一时从何说起。
她忽的握住徐令仪的手,勾起唇角,笑的灿烂又幸福。
“奶娘,你去哪里了?”
她哭着扑进徐令仪的怀里,就好似一个孩子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母亲一般。
“公主莫哭,以后老奴再也不同你分开了。”
徐令仪双臂紧紧的拥着她,声音沙哑而颤抖。
“老奴跟随在皇后娘娘身边半辈子,她临出宫时将老奴交给了皇上,逼着老奴改认皇上做主子。”
“一方面,她为着老奴着想,怕她走了以后老奴会在这宫中活不下去。”
“另一方面,便是留着老奴在这宫中等着您,找机会服侍您。”
“还好皇上是个守信之人,刚刚下了册封您的圣旨,便将老奴给指派过来了。”
苏汐月万般庆幸的将俏脸搁置在徐令仪的肩头。
“不管怎样,活着便好。”
她原以为,苏锦离一个堂堂的前朝长公主都死于非命了,徐令仪也断断不会好到哪里去,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够如此完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徐令仪抚着她如瀑布般的长发,脸上荡漾着异常幸福的笑容。
“公主说得对,活着……便好。”
她刻意将最后四个字拖得很长,历经沧桑的眸子里泛出无比坚毅之色。
“如今前尘往事,就好似一场梦,梦醒了,公主就莫要再沉浸在,梦中那份悲伤与绝望之中了。”
“否则的话,也只会落得个锦离长公主那样的下场,被人凌虐致死之后,无人问津也就罢了,还要被扔进乱葬岗,连灵魂都没有安息之处。”
“她死了,害她的人却依旧活的十分安逸。”
“所以公主千万不能自暴自弃,您现下并非孤身一人,您还有阿弟和母亲。”
“为了他们您也要振作起来,凭着您个人的智慧和勇气,带着他们走过这个命运的转折点,为他们赚得一线生机。”
“老奴陪着您,我们一起放下悲伤,重拾信心,重新开始,好吗?”
苏汐月慵懒的抬起头,无精打采的嘟着唇。
“可眼下我连这个寝殿的门都出不去。”
“能的,”徐令仪意味深长的抬眸,“老奴相信,即便是没有了昔日的荣耀,只要是公主想做的事情,公主便可以做到。”
苏汐月美目微蹙,她自是明白徐令仪的言外之意。
依附于夜景湛对她的那份亦真亦假的情义,这也是眼下,她唯一可以一试的一条路。
徐令仪见她神情紧张,小脑袋摇个不停,赶忙安抚似的抚着她。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等公主想好了再做也不迟。”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抽咽声,徐令仪起身,在门口看到正用锦帕掩着面的辛果,便拉着她进了门。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这会儿功夫就哭成了这般模样了?”
苏汐月正了正身子,关切的询问。
辛果双膝一弯,跪倒在苏汐月榻前,双肩微微颤抖着,声音细微而破碎。
“丽贵人,求您救救辛桃吧,她快要死了!”
徐令仪赶忙上前,轻拍她的脊背,低声安慰。
“莫急,咱们贵人定是会帮你的。”
苏汐月也赶忙跟着附和。
“辛桃原是为了我才挨打的,我又怎会不管她?”
“你快说说,她不过是被掌了嘴,怎的就快死了呢?”
说来也怪她心事多,竟然忘了辛桃这档子事。
辛果这才屏住哭腔,徐徐道来。
“辛桃昨日被打得破了相,牙齿掉了大半,脸蛋红肿的厉害。”
“奴婢将她扶回去的时候,她还能说话的。”
“可睡到半夜,奴婢想起来叫她喝水,却发现她叫不醒了,脑门子上烫的厉害。”
“今日一早奴婢便到太医院门口去候着,想着可以讨些药来。”
“却没想到,那江公公带着人把奴婢给拦在了半路上。”
“他说……若是惜芳阁想用药,须得让贵人亲自去向他讨要才行。”
“方才奴婢去看辛桃,她都开始说胡话了,喊她也不应声,奴婢这心里着实害怕。”
徐令仪一听,当即便变了脸,没好气的喘着粗气。
“这个江来福,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也就算了,今日竟然耍横耍到咱们贵人头上了?”
“太医院给不给药,何时轮到他管了?”
“你莫要再哭了,老身在太医院还有几个熟识的人,老身这便去给辛桃拿药。”
“你也甭闲着,带两个太监和宫女去烧些热水,给她擦擦身子。”
辛果满脸感激的伏身叩头。
“多谢贵人!多谢徐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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