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福踉跄后退一步,唇角带动整张脸都不停的抽搐起来。
“自然……是老奴……”
说罢,他老泪纵横的跌坐在地上。
萧霓仙满意的一笑,锦帕轻抚他的肩。
“江公公,看把你吓的。”
“你也不想想,太后如此器重你,她会舍得你去死吗?”
听她这么一说,江来福原本绝望空洞的眼神里忽的闪出一丝光亮。
他以为他定是必死无疑了,现下看来,应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抬眸仰视着萧霓仙,满脸期待。
“本宫与太后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后路,即便是你担下这罪责,我们也断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丢了性命的。”
“可依着皇上的性子,我们又是万万阻止不了他的。”
阻止不了,那他岂不是还是得死?
江来福无奈的叹气,眸子中原本重新燃起的那份生的希望,再次破灭。
萧霓仙诡谲一笑。
“我们会想办法让你假死,将你送出宫去的。”
“金银财宝、良田美酒丰腴,让你后半辈子在宫外,衣食无忧,安逸度日。”
江来福惊愕的抬眸,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倒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萧霓仙果真是个聪慧的,那凌绮罗一向观念陈旧腐朽,定是想不出这种金蝉脱壳之计的。
“多谢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奴才办事不力,劳您们为奴才费心了。”
“您们放心,老奴断断不会让您们失望的。”
“自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奴做的,与您们没有半分干系。”
得到了生的希望,江来福显然很开心,俯身磕起了响头。
萧霓仙锦帕掩在鼻间,俯视着匍匐在她脚下的江来福,凤目里满是算计。
“江公公,快起来吧,额头都破了皮了。”
江来福这才直起身子,笑意盈盈道。
“奴才皮糙肉厚,这……不算什么。”
萧霓仙背过身去,缓缓移步到方才那盆牡丹花前,拿起剪刀,轻柔的剪掉一些多余的枝叶。
江来福不由得紧了紧双唇,心中忐忑到了极致。
萧霓仙许久不说话,定是又在盘算着什么了。
“江公公,今日皇上抱着丽贵人,原是要到阿哥所去救那苏墨尘的。”
“本宫和太后为了不让皇上在那里撞到你,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如若不然,依着皇上现下对丽贵人的宠溺,你今日必定是会血溅当场的。”
想起方才他不知情,还在御花园里肆意猥亵苏汐月,江来福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
“太后娘娘不是说,皇上只是在换种方式折磨丽贵人,终会厌弃她的吗?”
“这次她失了皇嗣,宫里的人不是都在传,皇上已然厌弃她了吗?”
江来福吞下一口唾沫,惊慌失措的盯着萧霓仙的背影。
“今日老奴来凤眠阁之前,还对她……”
他越想越是忐忑。
萧霓仙拨弄着花草的玉手一顿,回转身故作伤感的捏着眉心,扶着奉喜的手臂在椅子上坐下。
“皇上现下哪里是厌弃她了,”她颤声道,眸子不时的瞄一眼江来福,“她一向魅术过人,只要她勾勾手指,皇上便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呢。”
“细想想,本宫这个皇后做的可真是窝囊,因为她,皇上都不曾将本宫放在心上过呢。”
她满脸无奈的歪在椅背上,故意长叹出了声。
“就连太后娘娘,也因为她被皇上降罪、斥责过呢。”
江来福何其聪明,他自是看得出萧霓仙是在给他演戏,只是他必须认真的看下去,摸清她演这出戏的目的何在。
“除了她吧!”他试探性的审视着萧霓仙,“除了她,便再也没人会令太后和皇后娘娘烦扰了。”
萧霓仙忽的正了正身子,面露担忧之色。
“这恐怕不妥,江公公已然为了本宫和太后做的够多了。”
“眼瞧着你都要出宫去过安稳的日子了,本宫和太后断断看不得你再出什么岔子。”
她眉头微蹙,说的情真意切,一时间江来福竟有些感动。
为着方才苏汐月当众给他的那一记耳光,他也得在临走前给她些教训。
现下既能报私仇,又能在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面前赚多一份功劳,他何乐而不为呢?
“娘娘无须担心,奴才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现下丽贵人便在那御花园里,只要皇后娘娘能想办法绊住皇上,只需一个时辰,保管她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望着江来福迫不及待的背影,萧霓仙挑挑眉,下巴高高扬起,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娘娘,这个江来福老奸巨猾,万一他失手了,再连累了您,那可如何是好?”
奉喜奉上一杯茶水,忧心忡忡道。
萧霓仙胸有成竹的低眉,轻抿一口杯中的茶水,凤目里绽放出极其鄙夷之色。
“放心,他不会失手的 。”
“他原本就只是一把刀而已,要刺向谁,用多大力道,他说了可不算。”
“之前那一连串的事,若是真的只靠着他去做,恐怕没一件能成的。”
“杀个宫女他都干不利索,还得让本宫给他收拾烂摊子,真真是不中用!”
正午时分,皇宫后山,铁牢房内。
苏汐月朦朦胧胧的醒来,看到头顶的铁墙,眉头微紧,错愕的坐起身,四下张望。
这不就是那个她和苏锦离之前住过的铁牢房吗?
方才,她明明是坐在御花园里等夜景湛的,怎的现在却到了这里?
好似有人用棉布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她就晕倒了。
铁牢房角落的茅草铺上,一个瘦弱的孩童背对着她躺着,一动不动。
虽然他的衣衫,已经破碎、污秽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可她却依旧一眼便认出了他。
苏墨尘不是被关在阿哥所的暗室里吗?怎的会在这里?
“阿弟!阿弟!”
她忽的站起身,疾步掠过去,用力的摇晃着苏墨尘,可他却半丝回应都没有。
她玉手颤抖着拨开苏墨尘遮在脸上的乌发。
此刻的他,面色惨白如纸,原本红润的唇瓣变得青紫,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小脸上溢满了痛苦之色。
苏汐月心头一紧,旋即将手指移到他的鼻间,那一瞬,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她吞下一口唾沫,绷紧了身子,悉心的感受着他那如游丝般微弱的气息。
“阿弟!你醒醒!”
她将他拥在怀里,玉手抚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无助的望向牢房的铁门。
“有人吗?快来人啊!”
回廊里如鬼魅般的回音过后,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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