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昙一直等到天黑,才见那人从师父房中出来。
一顶青呢小轿立即迎了上来,那人临上轿,朝着清昙站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清昙连忙俯身回礼。
袁牧之微微一笑,钻进轿子。
四个轿夫立即抬起轿子,脚步轻快的走了。
清昙给师父送了饭,却见师父一口未动。
清昙将粥水收拾起来,道:“师父可是没有胃口?我让厨房送点酱菜过来?”
广林道长淡淡的道:“不必了,我不想吃,对了,昨天你和和渝尔一起下山,怎么这会儿还没见他回来?”
清昙道:“正要给师父禀告,许府昨日留了渝尔,说是在帮青竹姑娘看喉伤,就没有回来,午后的时候,渝尔师弟已经在药田了。”
广林道长道:“嗯。许府的法事还有八天,他们还在城南设了粥棚,这许家,真的是澜州第一大善人呢。”
清昙默然,他在心里盘算着,那件事要不要给师父说,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张口。
赵无虞替嫁的事,渝尔已经告诉了他。
许家原先是不同意,尤其是许宋宋和许廷,赵无虞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通了他们,许延那边更不用说,他原本想的就是替嫁的法子,许廻更是双手赞同,许老夫人沉浸在对亡夫的追思中,没有心情理会。
唯独瞒着许念。
许廷心中对赵无虞颇有愧疚,与岑氏一商议,决定法事做完,就开祠堂,正式给赵无虞取名上家谱。
赵无虞心中暗笑,这原本对她就是捎带手的事,没想到还认了一对爹妈,心中更是感念许家的仁义。
清昙莫名担心起赵无虞。
她的腿伤,她的喉伤,都没有好利索,现在却要去替嫁。
出家之人,也不好妄自插手。更何况,许家已经将这件事商议完了,只等着时间一到,就开祠堂正式收赵无虞为女儿。
这样一来,白家反而无话可说,既然你要许家女儿,那便有许家女儿,如果白文德等不及,那就更好了。
渝尔对赵无虞的决定,心中甚是佩服,回到山上,就在清昙耳边叨叨了半天,讲来讲去就是青竹姐姐如何仁义,如何机智。
许家的法事一做完,许延就做主开了祠堂。
特意留了连时道长做见证人,将赵无虞养在许廷、岑氏名下,算做是许宋宋的姐姐。
砧香、念经、赐名,又将写了名字的红纸贴在祠堂里,赵无虞跟着许廷,挨个认了许家的人。
许宋宋眼中微微含着泪光,一半原因是赵无虞毫不犹豫的愿意替嫁,另一半原因则是赵无虞对于做许家养女这件事并不排斥。
她并不知道,在赵无虞心里,对她同样也是感激的。
赵无虞身上的衣服是连夜新制的,乌黑的发高高束起,绑了大红色的缎带,配着红边黑衣,看起来干净洒脱。
手中依旧拿着青竹制成的手杖,左脚还是有点一瘸一拐。
赵无虞忽然明白了示弱的好处,越弱越能收获更多的同情心,前提是遇到善良的人,反之则会被欺负的很惨。
因喉疾无法出声,赵无虞点头加微笑,笑了一圈觉得自己脸快僵硬了。
许延和许廻笑呵呵的受着赵无虞的礼,一人送了一对金元宝。
许延行事谨慎,暗地里也问过赵无虞的身份,知道是上善观清昙那里来的人后,就不再多问,广林道长和清昙,那在澜州也是无人不知的,他们最是品性高洁,想来这女子的来历也不会有什么。
莫名的信任由此产生。
赵无虞望着金灿灿的大元宝,笑开了花,没人不喜欢这俗物,她也是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这许家果然是家大业大。赵无虞心中暗道。
许老夫人面上无甚神情,看着给自己行礼的赵无虞,淡淡的道:“你既与我许家有缘,也是应着你爹你娘的意思,收你为女儿,希望你能以许家荣耀为己身,厚待兄弟,友爱姐妹,恪守女德,按照规矩,赐你新的名字,许氏察察,记住了吗?”
许察察?
赵无虞差点憋出内伤,这澜州府的人取名字怎么一个比一个差,前有青竹,后有察察,这都是谁想出来的?
算了,名字而已,一个符号一个称呼,叫什么都行,难听就难听吧!
连时道长带着小徒弟念经祈福。
许老夫人又拨了两个丫鬟去伺候,一个年岁大点,叫白芷,之前一直在老夫人身边服侍,长相娇艳,身量苗条;另一个是今年年初才买来的小丫头,才十四岁,叫草果,脸圆圆的,肉嘟嘟,看着可爱。
两个人走到许察察面前,一起施礼。
赵无虞此刻已经变成了许察察,她心里美滋滋的,这不仅混了一对爸妈,还有俩乖巧的小丫鬟。
许廷与岑氏怜爱的看着许察察,这姑娘虽然现在身上有伤,但是为人坚毅勇敢,听宋宋说了她的来历,也震惊重伤之下还能恢复至此,堪称奇迹。
她提出替嫁,许廷与岑氏自然是感激的。
一圈儿人正沉浸在喜悦中,只听见一道尖厉的声音响起:“娘,你们在做什么?”
许念正大步流星的走来。
她是走到门口才听说今日许廷在收养女,气愤不已,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来请她这位姑奶奶?是着实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见到女儿,许老夫人忙道:“念念,你慢着些,仔细脚下。”
许念走进祠堂,审视的目光看了众人一圈儿,站在许老夫人身旁,埋怨的道:“母亲,怎么了,二弟收女儿这样的事都不知会我一声吗?我这姑姑什么礼物都没准备,这多失礼。”
许老夫人关切的道:“这不是你病了,也不好叫你病中走一遭,你怎么今日来了?”
许念将站在中间的许察察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一遍,才回母亲的话,道:“还是上次给母亲说的事,白家的媒人我带来了,就在前厅呢。”
许延眉头一皱,道:“媒人?怎么没有先下帖子?这不合礼数,哪有这样的道理。”
瞧着大哥的脾气,许念难得冲他撒了娇,道:“哎呦,大哥,人家是听了我许家女儿的芳名,又找了我才叫带过来的,这不是爹爹的法事才完,我生怕夜长梦多,才没管那么多,我也是为了咱们家着想,你就不要与我计较这么多了。”
许察察第一次见许念,若不是之前对这位许家姑奶奶的事迹早有耳闻,现在看她这副样子,只怕也是觉得许念是一个真心为许家着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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