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昱珩进去时,安慕宁已经躺下了。
她背对着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绫罗绸缎绵被。
红色的烛火摇曳,将她笼罩在暖黄之中。
她什么都没做,却偏偏让祁昱珩在她的背影中知道了何为玲珑浮凸。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他没有说话、她亦没有说话,他只好识趣地吹灭烛火,在床榻边的地铺上趟下。
帐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她身上的味道和那一晚南薰殿寝殿的味道一样,淡淡的花香,他却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花。
犹豫片刻,终于第一个打破沉默,开口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殿下不喜吗?”
不等祁昱珩回答,安慕宁就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殿下心仪苏将军,苏将军又是最讨厌女子身上的胭脂味,想来殿下也一样讨厌,那妾身往后便不用香料了。”
“孤——”祁昱珩本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好奇她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有些气却不知气从何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殿下,妾身有样东西要给你。”
安慕宁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翻了个身,将香囊里装着的一颗褐色药丸递给了祁昱珩。
听到她翻身的动静,祁昱珩的半颗心竟莫名地紧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这是什么?”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安慕宁手里的药丸,却不知是作什么用的。
而后视线不受控地往上,看到了她莹莹地仿佛一扯就会断的纤臂,还有白皙光滑的玉肩。
他顿时就恼了:“安慕宁你是在勾引孤吗?!”
安慕宁:“……”
这货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勾引他?她可不屑。
“你刚才是在翻白眼吗?”祁昱珩又问。
安慕宁嘴角一抽,不是,他难道长着黑鹰的眼睛吗,眼神这么犀利的吗?
她哪里还敢再冲他翻白眼,讪笑着解释道:“妾身的外祖母乃伽罗族人,久居荒漠,知晓一些对付毒蝎虫蛇的药方,妾身手上的这颗药丸便是专门对付毒物的。”
“滟澜山不比在祁宫,毒虫蛇蚁出没,为免太子殿下的龙体被伤着,还望殿下服了这颗药丸。”
为免祁昱珩怀疑她对他下毒,安慕宁将药丸掰成了两半,自己先吞了一半,再将另一半递到祁昱珩手中。
“还望殿下服下,不要让妾身担忧。”
对他用硬的不行,那她就用软的,眸子里秋波潋滟,在月光下似是能滴出水来。
祁昱珩不敢再看她,敷衍地将她递上来的药丸接过去,却没有吃,只说:“你的好意孤领了。”
安慕宁又想对他翻白眼了。
这颗药丸不仅能对付毒蝎虫蛇,最重要的是能堵住服药之人的汗孔、玄府,从而让他不受桃毛侵蚀。
她想让他明日少受点罪,没想到他却不领情。
可安慕宁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桃林丢掉半条命,被祁逸尘捷足先登、猎了那只白鹿。
毕竟他二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荣辱与共,她只能用硬的了。
祁昱珩要躺下时,安慕宁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在他转过身来要开口怒怼自己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半颗药丸塞进了他嘴巴里,还死死捂着他的嘴巴让他吐不出来,直到他咽下去为止。
“安慕宁,你胆敢以下犯上!”她终于撒手,祁昱珩满脸通红,大半是气的,小半是羞的。
安慕宁索性骗他。
“太子殿下,这药丸是颤声娇,以雄蚕娥、凤仙妒、五味子等几种药合成的壮阳药,可使人交接不倦,殿下若想守住清白,妾身建议殿下现在就出去,免得被妾身玷污。”
她竟然对自己使腌臜手段,还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祁昱珩被她气地脖子都红了:“安慕宁你放肆!竟然胆敢对孤下药!这就是你陪孤来滟澜山的目的吗?!”
他想抽她的皮、剥她的筋,可看着她这般惊心动魄地躺在床上,他浑身燥热,一定是药性开始上来了。
“你给孤等着!”
甩下这句话他就迈着大步,逃也似地离开了。
守在帐篷外的萧炎、露萍面面相觑,怔楞了两秒后,一个追了出去,一个进帐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安慕宁睡得很香,露萍放下心来。
但萧炎就没这么好运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家主子发疯般地将冷水往脸上泼,这是怎么了?
正琢磨着,从帐篷里出来透气的苏妍桦见状,连忙走了上来:“昱珩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祁昱珩几乎是出于本能:“萧炎,把苏将军带走!”
他怎么可以在自己被下药的时候和妍桦处在一起,他们的第一次应该是在大婚当日,温情缠绵,而不是在这种荒郊野外,被药物牵制。
苏妍桦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哪里肯走。
她破天荒地学起了安慕宁撒娇的样子,扯着他的衣角道:“昱珩,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一旁的萧炎觉得好像吞了口苍蝇,有点古怪好像还有点恶心?
祁昱珩也一脸震惊地看着苏妍桦。
只有苏妍桦一无所知,她明明一身朱色劲衣,却相当违和地扭起了腰:“不舒服要告诉我,不然我会担心的。”
安慕宁就是这么跟他说话的。
此前苏妍桦对安慕宁的行为举止相当不屑,但在知道安慕宁非但会武功还在自己之上的时候,她开始慌了。
她怕又柔又刚的安慕宁将祁昱珩抢走。
因为夜宴结束后他先去了南薰殿找安慕宁、隔了一天才来找的自己,虽然后来多次看望自己、相谈甚欢,但始终流于表面、不曾花前月下。
苏妍桦不甘。
既然安慕宁能装柔软,那她也能!
祁昱珩垂眸看着跟自己撒娇的苏妍桦,身上的那股燥意突然就被压了下去,比浇冷水的效果还快:“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苏妍桦眼睛一瞪,故作水灵可爱,叫一旁的萧炎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吃了苍蝇似得那么难受了。
这不就是东施效颦吗?
“那昱珩,我们走走吗?”苏妍桦提议。
在知道安慕宁跟祁昱珩睡一间帐房的时候,她就按捺不住要来找祁昱珩的冲动。
现下又刚好撞到他出来透气,那她是万万不能给安慕宁任何抢走他的机会的!
“好。”祁昱珩点头。
离开时,他回头往安慕宁的帐房看了一眼,他不是个笨的,现在已经知道安慕宁的那颗药丸是纯粹耍他玩的,这个女人真荒唐。
而就在祁昱珩跟着苏妍桦离开后,两个穿着黑色便行服的男人偷偷摸摸地往安慕宁的帐篷去了。
他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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