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爷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道出给苏南玉的惩罚:“你出身不好,不通琴棋书画,就罚你每日抄书三遍,跟着教养嬷嬷学琴半日,晚上学下棋到亥时吧!”

    “什么?!”谢老爷这样安排,明面上看着仿佛是出于好心,可却把她一整日的时间都占满了,根本没有空闲之时了。

    苏南玉在云州做捕鱼女时或许还算勤勉,可自从被谢锦带回京城中过起养尊处优的日子,如今懒散惯了,恐怕要她安心坐下来学习,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柳月却只觉得谢老爷当真是偏心。

    苏南玉犯下如此蠢事,到头来除了脸上破相和被柏氏打了一巴掌之外,就只余下这么个轻飘飘的惩罚了。

    她表面上轻轻表露出来,看了苏南玉一眼,语气仿佛叹息一般轻缓:“大嫂当真是命好,一路走来有大哥护着不说,犯下如此错事,惩罚也不算严苛……”

    柏氏闻言,不免多看了柳月一眼,想她不声不响的,却在此时表露不满之意。

    依照谢老爷威严的性子来看,恐怕不会喜欢有人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谢老爷听闻此言,也觉得今日委屈了柳月被泼脏水,沉吟片刻后道:“我那里有几亩良田的地契,收成上佳,就给了你吧!”

    良田若有产出,卖出去也是一笔银钱。柳月闻言立刻喜上眉梢,上前谢了礼。

    柏氏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暗自咬牙。

    怎么就给她赏赐了?她辛辛苦苦扶持苏南玉跟柳月斗法,苏南玉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不仅自身受刑罚,还被柳月三言两语就营造出一个受害者形象,硬生生要走了奖励。

    简直就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蠢材!

    苏南玉看着柳月又得了赏赐,实在不知为何,她正准备上前追问详细时,柏氏朝谢锦使了个眼神,谢锦急忙将她带走了,免得她说话不过脑子,又被谢老爷责罚。

    目送苏南玉夫妇二人离开,柳月二人也就顺势提出告退。

    临走之前,谢老爷还不忘上前,伸手拍了拍谢蘅的肩头,比起方才训斥苏南玉的语气,可谓是柔和了不少。

    “大理寺卿上回见着我,还跟我夸奖了你来着。”

    谢蘅故作谢老爷喜欢的谦卑模样:“是大人客气,父亲谬赞了。”

    柳月站在稍后些的位置,抬眼便能看见眼眸沉冷,如覆寒霜的柏氏。

    自己儿子不争气,偏偏原配留下的儿子这样有出息,恐怕她心里恨得不行……

    柳月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痛快。

    等几人散去,回到正院里时,柏氏一坐下就忍不住发脾气道:“这个苏南玉,办什么事都不成,我好容易抬举她,偏偏自己没本事,还硬要耍威风摆架子!如今可好了,恐怕一年半载的她是别想碰管家的事了!”

    高妈妈端着茶盏上前,也只得劝道:“侯夫人喝口茶,消消气。”

    柏氏气得脑仁疼,摆摆手示意不必了。她一手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忍不住深深吸气:“那个蠢货,蠢货!”

    “大夫人的出身不好,”高妈妈委婉道,“还需要您多加教导,才能知晓这管家一事的规矩章法。”

    “如今就别提这话了!”

    柏氏打断了她的话,嗓音冷冽道:“我当初看着柳月柔柔弱弱,又生得那么貌美,还以为她是个花瓶。如今看来,倒是很有两下子。”

    “侯夫人,这话怎么说?”

    “林妈妈是她的陪房。”柏氏眯了下眼眸,提醒道,“你就没发觉,这府里如今算是固若金汤,就连我房里的小丫鬟被发卖了,都没人告诉我一声?”

    高妈妈闻言不由得一惊:“您的意思是……二夫人已经掌控全府上下了?”

    “是啊,”柏氏提起此事来就心烦意乱,索性摆了摆手,提起另外一个话茬,“先别管这事了。你有没有发觉,老爷对谢蘅的态度大转变?”

    高妈妈沉吟道:“自从二公子升上四品之后,老爷的确是看重他一些了,对大公子没那么看重。”

    柏氏的神色沉重下来,吐出一口气道:“这才是最要紧的!”

    “锦儿有出息,我的身份和权势才能高。他被老爷不喜,我也跟着地位不保。”

    柏氏眼眸沉沉,喃喃道:“是该好生替他筹谋一番了……”

    就这么往下降品级可怎么是好?将来谢老爷死了,她还指望他袭爵,让自己当上锦衣玉食的老夫人呢。

    若是被贬得太难看,即便占了嫡长二字,爵位也可能轮不着他……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贪心!”

    柏氏揉按着自己胀痛的额角,沉声感叹,“当初生下了庶长子,又想占个嫡出的身份,闹出了那件事……到如今这种地步,势必要得到那个位置不可了!”

    高妈妈明白她所指的那件事是什么,也只得叹息一声:“侯夫人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但愿结果是好的。”

    锦绣院中。

    苏南玉一回来就把屋内的摆设砸了个稀碎来发泄怒气,谢锦迟了一步进来,就见她状若疯癫,忍不住皱紧眉尖。

    “你这是在做什么?”

    说着,谢锦上前去,夺下她手中的花瓶,看着一地狼藉,可惜不已:“你疯了?这些可都是父亲珍藏的老古董,价值千金!”

    苏南玉虽然被劝止住,却也一脸的不快,恨声道:“不就是几个花瓶么?锦郎从前说,我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摘下来给我的!如今这话就不算数了么?”

    谢锦听着这话,额角青筋跳了跳,他耐着性子哄道:“南玉,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这是父亲的处罚,我也不能驳斥。我到时候买通教导嬷嬷,你做做样子就行了!”

    可是他娇惯了这么久的苏南玉,由奢入俭难,她怎么可能还愿意听人教诲,学一些之前从来没学过的东西。

    “我为什么要学?”苏南玉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肿起的脸颊和额上的伤口,一碰就疼,她就恨得牙痒痒。

    “你当初要带我来京城时怎么说的?你说会让我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再不会有人欺负我了,别人都要看我的脸色过活。可如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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