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大视野
孟伟博可能觉得自己回答得非常得体，天衣无缝。
但问题是，当他开始回答一条老狗的问题时，就已经错了。
林曦看着已经入坑的孟伟博，又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么，您的视野来自于哪里呢？是番茄台的工作经历？”
孟伟博傲然一笑：“当然不止。我没必要详细跟您说我的履历，如有需要可以去政务网查询。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是在央视工作期间，被甘州宣传口的领导挖过来的，这够了吗？”
两个大台的工作经历，让他优越感十足。
“哦，也就是说，您在硕士毕业以后，先去了番茄台，然后又去了央视，不过从你的年纪上来看，应该工作时间都不长。”
“这有问题？”
“没问题，我们一个个来啊。”林曦一脸认真地说道，“首先你在番茄台，参与了《快乐周末》的录制相关工作。那么我们先来听听，你具体负责哪些，让你积攒了那么大的视野，足以指挥一个省级台的工作。”
孟伟博听完，忍不住冷冷一笑。
“林总，今天我们是在谈工作，可不是我在你这面试。另外，我的直属上级是省宣传口，恐怕您要面试也没这个……恕我直言，您没这个资格。我认为，您问我这些问题，已经很不礼貌了。”
说完，他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倒真是有几分上级领导的风采。
这倒是把林曦惹笑了。“孟干事别激动，”他耸了耸肩，轻笑道，“我哪敢面试你啊，只是身为一个合法公民，我有权利知道政务机关每一位公务人员的履历。当然了，也用不着您亲自回答，这种小事嘛，咱们打听下不就直到了？”
说罢，又转头对陈思彤说道：“陈总，我想你应该有《快乐周末》导演的电话吧？”
陈思彤秒懂林曦的意思，点点头：“有倒是有，一定要问？”
“问问嘛，也好让大家知道知道，孟干事最擅长的领域在哪里。”林曦呵呵一笑。
陈思彤本来是不想打这个电话的，因为为这种人浪费时间不值得。
或者说，她嫌脏。
可是林曦不嫌脏，多脏的人他都敢咬，而陈思彤又很想看他咬人，毕竟那还是挺爽的。
于是就调出《快乐周末》导演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还贴心地开了免提。
孟伟博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了。
这一点都不出乎林曦的预料。
如果孟伟博的硕士学历是真的，那么可以推测，几年前他刚硕士毕业不久，在番茄台的时候，大概率只是一个实习生，不可能获得太重要的岗位。
别忘了番茄台可是市场化运营很成熟的大台，而且《快乐周末》是番茄台最重要的黄金档综艺之一，怎么可能让一个菜鸟担大任？
刚才这小子把这档节目说的好像是他操盘的一样，林曦那时没跟他较真，但是现在倒是想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了。
另外，以这小子如此强烈的权力欲，和一点不会做人的尿性，没准好好挖挖，还有新发现呢？反正林曦是很期待。
但是其他人比他更期待。
赵福生等人此时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像是等待投食的鸭子，或是围观杀头的群众，的确很“麻木不仁”，恨不得立即看孟干事人头落地的场面。
没多久，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热情的声音。
“哎哟，思彤姐，思彤姐好久不见啊！什么风啊这是，能让你亲自打电话来，哈哈哈。”
虽然在五岳会的干预下，现在番茄台对于陈思彤处于半封杀状态，但是混这个圈子的，谁又会蠢到会因此而在私底下也跟陈思彤为敌的地步呢？
工作是单位的，人脉是自己的啊！
再说，如今一家大随时可能成为另一条大鳄，身为导演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当然要维护好和陈思彤的关系了，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要是都不明白，他也混不上现在的位子。
陈思彤开门见山地说道：“夏导，好久不见。我是跟您打听下，你那里以前有没有一个叫孟伟博的人？”
“孟伟博？”夏导闻言顿时愣了下，“谁啊，没听说过啊？”
“他说他曾经在《快乐周末》待过，其中他参与的一期，据说你们请了八个一二线明星，收视率达到了近几年的最高，多少来着，你有印象吗？”
“近三年最高？”夏导又回忆了很久，说道，“那应该是前年12月那期吧？可是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怎么，他现在去那应聘，你要做背调？”
陈思彤没有明说，又道：“您要不再问问手底下的人，你日理万机，不知道也正常。”“好嘞。”
夏导说完，远离手机话筒后，喊了几声：“老方，老方你过来。前年左右，咱们有没有一个叫孟伟博的在节目组干活？”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声音：“孟伟博……哦，那傻x啊，来过。做了两个月，唧唧歪歪烦的很，实习期没过考核就给辞退了，怎么了？”
这个声音一出来，就像一阵风，把满屋子人的嘴角都吹得上扬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佻起来，就像一群好奇的观众在观赏舞娘开始表演脱衣服，可惜没人吹口哨，终究还是拘谨了些。
不过还是有个“库库库”的声音响起——那是刘公子在笑，全场就属他笑得最肆无忌惮，跟个白痴似的。
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大。林曦倒是很喜欢这样的选手，因为他自己是搞事情不怕事大，一个搞一个看，还是挺配套的。
总之，这个“收获”也算预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孟伟博能在这里做到人人讨厌，那么在番茄台也很可能会那样。
这也是林曦非要打这通电话的原因之一。
夏导又重新靠近话筒，说道：“听到没？打杂的，是个傻x，让他滚蛋了。思彤姐，这种人能别用就别用。”
“好的，谢谢夏导，有空喝茶啊。”
陈思彤挂了电话，微微一笑，然后收起了手机，什么都没说，深藏功与名。
只是看了林曦一眼。
阿黄，上啊，咬他！
陈思彤发现自己现在很好这口，就是看林曦跟人撕x，不知道这算不算心理有问题了……要是有问题，那是林曦带的，他得负责。
这货，真的太讨厌了啊！
林曦笑吟吟地看着孟伟博，说道：“好，孟干事，咱们继续哈，那么在这两个月的打杂生涯里，您获得了怎样的视野，可以谈谈吗？也让我们一起学习学习。”
咬人的姿态是很重要的，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必要再说太难听的了。
孟干事满脸通红，神情局促，就像真的被扒光了衣服，而且一时半会也穿不上了。
后背湿了汗，如坐针毡，显然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无情的摧残。
孟伟博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戏子”竟然会真的打电话做自己的背景调查。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高高在上“俯视”的这些人，其实是演艺圈里最为顶尖的存在。所以，他们有导演的电话不稀奇，他们能几句话就让导演如实相告也不稀奇。
他终于略微有点意识到，在这几个人面前有优越感，好像不是太……合适？
“这个……虽然是实习。”孟伟博拖着长音，一边硬着头皮保持镇定，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词
但围观群众等不及了，就像一个个手里捏着馒头，眼看他脖子上已经过了一刀，纷纷要冲上来沾点人血了。
“不是实习，是打杂吧？”葛健笑着更正道。
“我之前还真以为你在那边当领导呢。”赵福生毫不客气地揶揄道。
“那应该是在央视当过领导吧？”一个媒体中心的负责人微笑道。
“呵呵呵。”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会议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嘲笑，毫不掩饰的嘲笑。
忍他很久了好吗？
孟伟博紧攥着双手，此时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正面烤完了烤反面，然后一群人还在他身上撒盐撒孜然。
在沉默几秒后，他冷声道：“各位，你们对我有意见可以直接提，大家开诚布公地谈就是了，但是互相攻讦的歪风邪气要不得！
另外我要说的是，那是我第一份工作，从实习做起不是很正常么？但正是在那段时间，我亲眼目睹了一个优秀综艺的制作全过程，我说这开阔了我的视野，没问题吧？”
林曦点点头：“没问题。但是如果你一个打杂的都可以开阔视野，那么陈总作为上了无数综艺的艺人，视野应该比你开阔吧？我们的胡诚林胡总，年轻时参与制作过无数脍炙人口的好歌，也参与过好几个综艺的制作，说他视野比你开阔，也不过分吧？”
孟伟博一愣，看着林曦道：“林总，你是什么意思？我有说他们视野没我开阔？你这是欲加之罪！”
“是么？你承认了？”
林曦呵呵一笑：“那么，当我们告诉你，你这《歌手的夏天》纯粹跟风，且资源上、调度上、经验上完全无法和大台相比，注定要失败的时候，你为何却不信了？”
“你……”
孟伟博哑口无言。
顿了顿，恼羞成怒之下，终于说道：“你们一帮外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你们来甘州卫视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
这时，刘青云不急不慢地说道：“孟干事，你好像来甘州也才一年多，到咱们台……有一个月了？”
这节奏带的是恰到好处，他这一说，其他人又立即开始新一轮的嘲讽了。
“呵呵，那这么说，你也是外人了。”王小可笑道。
王小可可不怕被优化，因为她本来就在找工作了。
“不光外人，还外行！”赵福生说道，“我直说了吧，你那破方案我们早就觉得不行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去京都请陈总、林总他们帮忙！”
赵福生说到这里，长出一口气，今天总算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感觉畅快无比，于是他干脆又道：“你要是想优化我，那就尽管优化吧！但是我要脸，我得对得起全台三百多职工，还有我自己的良心！”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部门的负责人也立时热血上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了。
“还有我，你要优化趁早！不过，今天的事我们一定要向上头反应，你也别想舒坦！”
“对，大不了一起上访呗！你以为你谁啊，不就一个打杂的嘛，还想夺台长的权？”
“年纪不大官威倒是不小，呵呵。”
面对着一句句冷嘲热讽，孟伟博的心态终于彻底崩了。
这就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而言，无疑是扒皮抽筋一般的酷刑。
“你……你们……你们没有组织原则，你们人身攻击！我，我一定上报省里，这事必须有个结果，一定要有个结果！”
说完，他愤然起身离席！
逃也似的离开了会场。
会议室里顿时笑声一片。连陈思彤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看着那道消失在门口的仓皇背影，心想小朋友还是太年轻了，惹谁不好啊，非要惹林曦这个大无赖？
这要是真有人能让林曦难堪，哪怕只是让他有些许的尴尬，五岳会怕是要立即高薪聘请去了。
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祥河轻咳了一声，会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带着一丝尴尬和歉意，他对林曦说道：“林总，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麻烦你们尽快出合同，合同一出来，我们就会把预付款打过去。你放心，今天的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我依然是台长，这里依旧还是我说了算。”
林祥河要尽快签合同，也是怕情况有变。
只要合同一签，预付款一打，那么这个事情就算上头领导插手，也别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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