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风抬眼,暗眸冷冷扫过那些村民。
他本意是吓唬这男人,没想真的动杀心。
只是如今他引来了这么多人。
还真得拿他祭刀,威慑这些村民了!
否则,若是他们群起攻之,死的更多!
他握紧手中镰刀,手起刀落!
鲜血溅出,旁边的女人惊叫一声,吓得昏死过去。
不远处的村民见这少年一身肃杀之气,哪怕他只身一人,也没人敢贸然上前。
忽然有人跪了下来,磕头哀求。
“求少侠赏口吃的!我相公要把奴家卖去做菜人,可怜家中还有三岁孩儿……”
“官商勾结,米商将米价涨到一千钱一斗,实在是吃不起啊!”
段庭风朝那些人面前走了几步。
这些村民,个个面黄肌瘦,肚子却硕大无比,想必都是长期吃观音土导致。
他的心沉了沉。
水患,朝廷本该赈灾。
但大雍的贪官,反而会将赈灾粮倒卖给奸商。
与奸商联手涨价,逼的百姓去做菜人!
命如草芥,身同鸡鸭!
父亲教过他,为官为将者,食的不是朝廷的俸禄,而是大雍子民的供奉。
当对他们担责。
若是他现在就可以对百姓的苦难视若无睹,那将来他就和这昏君别无二致!
段庭风先将自己身上背的压缩饼干拿给他们分了。
但他知道这些顶多只能让他们饱餐一顿。
他又寻了个无人处,去找姐姐。
……
掖庭里。
蓝玉簪昨晚忍着又臭又冷的黑暗过了一夜。
如今天色亮起,她把那些恭桶翻过来,堆叠到一起,踩着边缘往上爬。
爬到第二阶时,脚下一滑,往后栽去!
“啊——”
她惊叫了声,以为自己就要狠狠摔在地上时,却被一个怀抱稳稳接住。
是段庭风。
看来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无论她在哪里,他都会出现在她身边,而不是闪现到固定地点。
段庭风扶她站稳,便立即松开了手,抬眼打量了一圈环境。
便知自己走后,姐姐又遭了那些人的欺凌!
竟把她关到这连冷宫都不如的地方!
他低头望她,眼里掺杂着疼惜和愧疚:“姐姐,我带你出去。”
蓝玉簪下意识地站远了些,悄悄看他一眼。
她自己都有些嫌弃在这里沾上的那股味,但他眼底倒没有丝毫嫌弃,似乎在心疼她的处境。
真是一个好孩子。
蓝玉簪摇头:“先等等。你那边是不是遇见灾民了?”
段庭风嗯了声,神色沉重地将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
在观众听见他说“赤地千里,斗米千钱,卖儿鬻女,家家户户做菜人”时,弹幕瞬间汹涌:
【菜人?我读过明末的一首恐怖血腥又真实的诗,叫《菜人哀》,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讲述了饥荒年一个女子做菜人,胸脯肉被包成馄饨,屁股肉被烧成汤……】
【虽然我知道小皇子说的都是虚假的台词,但还是很害怕也很感触,人性的底线就是吃饱,吃不饱就连同类都吃……要珍惜当下的和平美好!】
蓝玉簪早在听说洪涝灾害的时候,就预计到会有这样的景象了。
现在亲耳听见描述,心情也十分沉重。
好在她昨天交换的粮食和药品应该到了,现在就要想办法出去。
但最好能有个理由,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否则往后苏柳还是会来找麻烦。
昨晚,她依稀听见,隔壁洗衣的宫女,都在夸淑妃娘娘文采斐然。
在陛下病床前做的那首诗,感人肺腑,述说了她的万千悲伤愁绪。
蓝玉簪从小和苏柳一起长大,知道苏柳压根不会作诗。
她想了想,对段庭风说:“隔壁应该是浣衣局,你去偷偷换一件侍卫的衣物,再帮我打听打听,宫里为什么夸淑妃文采好。”
段庭风应下来。
过了半个时辰,他又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墨蓝色侍卫服,一条细窄的腰带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比之前的粗布麻衣更衬得他身姿挺拔。
他已经打探到了关键信息:“她做的那首诗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蓝玉簪点了点头,就说苏柳怎么突然会做诗了,原来是搞文抄公这一套了。
抄谁的不好,还抄李煜的。
蓝玉簪已经有了出去的方法。
“你先回冷宫等我,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段庭风应了声好,先离开此处。
又过了会儿,有个太监过来取恭桶。
蓝玉簪对那太监道:“劳烦公公替我给太后娘娘带句话,我已经知道勾结刺客刺杀皇上的到底是谁了!若是耽搁下去,皇上性命不保!”
那公公见她说得这么严肃,急忙去禀告太后。
过了会儿,便奉太后旨意,过来接蓝玉簪过去。
到了太后寝宫。
蓝玉簪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榻上的太后。
气度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身着一袭织金绣凤的华服,发间首饰珠光宝气,手边还摆着新鲜的瓜果和精致的糕点。
要是以前看见这一幕,蓝玉簪不会有什么感觉。
但刚刚听过百姓被逼得要去做菜人,而吃民脂民膏的皇族却依然养尊处优。
她就觉得自己支持段庭风造反,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但暂时她还要寻求这尊贵女人的庇护。
她跪下行了大礼,朗声道:“太后娘娘,臣妾要告发淑妃勾结外敌,谋杀皇上!”
“因为淑妃是亡国余孽,她一直在伺机复国!”
太后睨了她一眼:“哦?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可有证据?”
蓝玉簪道:“臣妾并无证据,但太后娘娘可将淑妃唤来与臣妾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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