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这个圈里的太太们会常劝分,不认可这个不认可那个,大多是谈条件棒打鸳鸯,但头一回知道这手段还能反过来用,也可以谈条件将两人凑合在一起的。”可能是那番话对她冲击太大,以至于乔橙心里风平浪静,反而是掏不出情绪。

    而汤雯捂着自己的小腹盯了她好一会,才困惑道,“你是说,王素秋想让你跟张岐在一起?”

    汤雯也没琢磨透那个意思,于是自言自语,“就好比丰华想让我打了孩子拿钱走人,跟成晏别在搅合,但王素秋却反过来,希望你跟张岐在一起?总得有个理由吧。”

    “有。”乔橙道,“我也才知道,我跟陈珏的事情早就被王阿姨撞破,忍了这么久不说,想想也不是一般人。”

    她把蛋糕的罩子掀开,指尖轻轻的触摸冻得梆硬的装饰巧克力,“王阿姨说,只需要三年就好了。”

    当时王素秋告诉她一个道理:如果求而不得,会让人惦念一辈子,所以有白月光朱砂痣这样的说法,实则爱情没有那么长的保鲜剂,婚姻需要的是经营而非爱。

    倘若得到了,相处了,则会明白真的不合适,也就断了念想,才可以放心过自己的生活。

    王素秋说,“你跟张岐领证,做三年协议夫妻,他一定等不到那么久就会放你走了,到时候你才是真正的不受困扰。”

    而条件是,王素秋每年按照报酬形式给她结付大笔费用,三年给她的这笔钱就足够她还清欠款,攒足日后照顾陶怡需要的钱。

    王素秋还保证,“我心里是拿你当儿媳的,这也是缘分,就算是你们分开了,有事情我依然会帮你。”

    她说到这里,也是自己再一次消化事实。

    “雯雯,你觉得怎么样?”乔橙认真问。

    客观来说,王素秋实在是很大方,再说现实一点,这样好的婆家哪里去找?而乔橙有失去什么吗?没有。

    爱情本来就不是现在的她所追求的。

    至少跟张岐在一起光明正大,且得到良多,甚至于她只是付出一张证,没人要求她回报更多,就是让张岐别在那样执着罢了。

    可为什么心里仍然觉得不高兴,有所负担跟遗憾?

    乔橙想的深了,下意识的用了力,一声脆响传来,她猛一回神,这才看见那只蝴蝶风筝被自己硬生生掰断了。

    汤雯注视着微微融化的巧克力,很认真的思考,“我觉得各取所需吧,就好像我愿意拿一笔钱离开成晏,反正是无望的追逐,早点放手很好,只是孩子的事缠住我了,才让我烦恼。”

    “你跟我则是相反的,可张岐人还可以,现在看来起码很尊重你照顾你,而且只是三年,”汤雯开玩笑的语气,“换做是我,可能会答应,除非——”

    “除非什么?”乔橙问。

    汤雯却又摇头,“其实没有什么奇迹,倒不如现实一点,你的处境确实只有王素秋可以帮你,除非你不管你妈了。”

    那当然不可能,以后这世界岂不就是她孤零零一个人?

    乔橙苦笑着揉揉眉心,“你去睡觉吧,我自己待会。”

    这一夜很漫长。

    乔橙迷迷糊糊的天光时才睡,到中午时手机响起,她看了眼,便起身收拾。

    出门时她心不在焉的,没注意到蛋糕仍然在地上。

    已经慢慢的融化了。

    乔橙没看一眼,关门离开。

    她跟张岐约在森林公园见面。

    可能是心里有事,张岐去的很早,晨跑一圈之后在运动服外面套了个派克服,坐在公园最上面一圈的石头椅子上等她。

    乔橙走的慢,从高处视野往下,张岐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如何绕着一圈圈的小路,一点点靠近他。

    在最后一道石头路时,他便偏过脑袋去看她,目光迎着她走近自己,“吃饭了吗?”

    日常的问询不会给人压力,也没有刻意的寒暄。

    乔橙举起手里的麦当劳袋子,“这里没有吃饭的地方,我看到山下有家麦麦,买了两个套餐。”她猜想张岐肯定也没吃。

    “谢谢,我刚好饿了。”张岐用手拍去一侧的灰,让她坐下。

    两人并肩,中间位置放着麦当劳的袋子。

    乔橙拿出一杯可乐,不紧不慢的喝。

    森林公园里锻炼的老大妈老大爷特别多,他们活力四射,比年轻人更朝气蓬勃。

    乔橙看了一会,忽然笑起来,“我妈老了要是也能这样就好。”

    “会的。”张岐说。

    她便看向他。

    张岐的眼里以前掩着戾气,却也因此勾很多少女热恋。

    年轻的女孩很容易被他这一款吸引。

    可现在或许是年纪的关系,他眼神平和不少,甚至若隐若现晃着落寞。

    乔橙又扭开脑袋,平静的,“王阿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细想好像是医院那次,张岐不确定道,“很久了,她一开始甚至瞒着我。”

    “阿姨很疼你。”乔橙道。

    张岐笑,“那是我妈。”

    可能这个话题太蠢,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笑了一会,乔橙说,“是你的主意,还是阿姨自己想的?”

    “你以为呢?”张岐却反问她。

    乔橙心里真的没数。

    王素秋溺爱儿子,人尽皆知。

    那次张岐生病,王素秋都跟着丢半条命,所以为了让张岐踏实,想出什么办法都是正常的,毕竟圈里就有例子,那几个阔太看中了某一个姑娘,也不管人家是否乐意,非要四处拉线,一定要她们做自己的儿媳。

    反正儿子无用,找个贴心顺意的儿媳继续传宗接代,则显得很必要。

    王素秋的心情跟那些人是一样的。

    张岐看出她是真的困惑,便道,“当然是我的主意,我妈只是很顺着我罢了。”

    没想到他这样直白,乔橙揉着可乐杯外面那层袋子,垂着眼皮问,“你好荒谬。”

    “还行吧,”张岐不以为意的昂起脑袋,看云卷云舒,以轻松的语气道,“我想娶你,我看到你跟陈珏在一起就很难受,我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也许我心里早就有你了,只是发现的太晚。”

    当然,也可能是不甘心之后导致他重新审视乔橙。

    无所谓,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张岐微微眯着眼睛,“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也许三年相处你会重新喜欢我,也许你不会,而我也不再喜欢你,那都是好的结果,总比你跟我都在内耗,谁也不得善果的要好。”

    “答应我吧,我们试一试,好吗乔橙?”他坐直身体,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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