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觉得自己很“贱”。
南栖在骂他笨蛋,傻子之类的话时,他内心会下意识的出现一种兴奋感,他知道南栖的话中不带恶意,所以在南栖的一句“傻子”脱口而出时,他明白自己的心里出现了一种名为开心的情绪。
真好啊,会有人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一样骂他。
南栖最后还是收下了时屿送的礼物,时屿说这钱不是周婕的,而且这只是朋友之间互送礼物的行为,南栖也就坦然接受了。
南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提出要给时屿转些钱,“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吧?”
时屿身子一僵,他沉默着摇头,表示拒绝。
南栖有些可惜,但也没有多想。
时屿的爷爷动作很快,相比于周婕的小心翼翼,他更喜欢放养政策,他是知道时屿的问题的,在国外也总问起时屿。
——他想让时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爷子在时屿亲自联系自己说不想回疗养院的时候,他开心坏了,一是时屿提出要求了,二是他竟然主动联系了自己。
虽然爷孙两个人没说几句话,但老爷子盯着手机上那寥寥几个字的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的看,心里是欢喜的。
他大手一挥,就给时屿在这间公寓买了个房子,公寓建成已经很久了,没有新房,老爷子在国内的助理挑选了个面积不错且装修还行的房子。
本来是有更好的选择的,但时屿要求住在这,那就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能尽快入住,他们没有大范围装修,只把家里的家具搬出去都换成了新的,连地上都换上了毛茸茸的地毯。
南栖在收到钥匙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在门口的人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她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介绍自己叫滕佳,代理老爷子在国内的杂事,“这是顶楼房间的钥匙,请尽快让小少爷搬过去,对了,听说他和你的关系不错,我家老先生希望你能在闲暇的时候额外照顾照顾他,这是谢礼。”
谢礼是一张朴实无华的银行卡。
不愧是爷孙俩。
密码被贴在上面了,南栖看着那张银行卡,措辞道:“那个,其实不需要再给我钱了。”
“我明白的,南小姐,但这份谢礼是属于老先生的,请你务必收下,不然他可能会难以心安。
滕佳说话漂亮极了,明确说明了南栖与时屿不存在身份的高低差异,而是让南栖在闲暇时间,顺便以一个朋友的关系去关照他。
以至于这让南栖没有任何压力,她笑了笑,“那好,那我就先收下了,请不要再给我任何钱了。”
滕佳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居家服,眼眸清澈明亮的女孩,分秒之中就判断出了她并不是周婕口中充满心机的人。
这样就好,她可以让老爷子安心了。
见南栖的目光有些疑惑,她笑了笑,“南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漂亮,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问题请联系我,不需要再联系周女士或者她的助理。”
见南栖收下了名片,滕佳没有往南栖房间看时屿的意思,她传达了老爷子的意思告了辞后就转身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南栖看着手里的钥匙,转身看向时屿,“这这是你爷爷给你买的房子。”
她摩擦着钥匙上的纹路,“要不要去看看?”
时屿不太想出门,但还是欣然同意了,他跟着南栖上了顶楼,顶楼是复式的结构,公寓里没有大房子,最大的也只有七十平左右,两层七十几平米的空间,这么算来也并不小。
地上的地毯足以让踩在上面的人赤脚行走,滕佳办事很利落,已经请了保洁公司的人来打扫了一遍。
房间的配色也不沉闷,大多数是白灰两色,前任房主也是个年轻人,装修的并不老气。
时屿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南栖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参观了一遍,“你爷爷好好哦。”
时屿眨眼,在这种陌生环境里不可避免的身体僵硬。
他看向南栖,南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她陪他坐在窗边,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可你真的要自己住在这里吗”
之前在疗养院里,就算没有人在他的房间也有医护人员值班,上下落差太大,一是身体,二是南栖会觉得时屿孤单。
“不过我会经常来看看你的。”
南栖承诺道。
她虽然嘴上那么说,心里还是担心时屿的,所以她决定短暂的先陪陪时屿,滕佳置办的这个房子有两个房间,征得了时屿的同意后她就下楼抱着自己的被子挑了那个小房间把被子铺上了。
时屿有句话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南栖觉得自己恶心,他不想搬到顶楼,也不想回疗养院,他有些,有一点点想住在南栖的那个小房间里。
就他们两个人。
这样不对,两个人的关系远没有那么好,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但男女有别的道理一开始他就懂。
这样不好,可
可她可以把自己当成空气,当成因为觉得可怜捡回家的一只狗,他不需要睡床,也不需要额外照顾。
这个新家空旷,且没有那股栀子香味。
可他没有开口。
他应该给她添了很多,很多麻烦了。
南栖没有因为周婕的事情就迁怒他,这让他庆幸。
南栖倒觉得没什么,周婕与时屿只是母子关系而已,周婕说的话,做过的事,不代表时屿也做过,迁怒更是没有必要的事。
她坐在滕佳买的沙发上,虽然不知道沙发多少钱,单看摸着的触感就知道它价格不菲,这个屋子里的家具都有些格格不入,它们的价值凑在一起或许比这个房子的总价值还多。
有钱人嘛,南栖理解。
她把自己缩进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向窗外眺望的时屿,掰着手指念叨着,“下午又得去超市一趟了,你这个屋子还有很多需要添置的。”
她在那用手机列着清单,记着一会需要买些什么,“嗯买些水果,还有日用品什么的也没有,你那个床单的颜色好丑,我一会去挑个”
时屿顿了一下,他盯着南栖,有一瞬间的恍惚。
似乎十几年的痛苦与煎熬是个错觉,周婕是假的,过往是假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是最趋近于真实的,她声线柔和的做着最普通不过的事。
对他来说,像一场难以置信的美好梦境。
视线触及到外面那一片刺眼的白,他怔愣了两秒,慢慢的垂下了眸子。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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