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酒一直喝到快晚上,梅若林是一点感觉没有,把几年没喝酒都喝了个尽兴,喝到最后她有一杯没一杯慢慢细品着。
只是她倒了杯酒只是放着。
珠光玉华的指尖在酒杯上滑动,只是一个动作,似乎那杯清酒变成了明媚的月色,酒杯颤动,荡漾起满杯的华光,而那华光落到她的指尖上,如太阳刚升起的时摇摇欲坠的晨露,透着清澈剔透的晶亮,又滴到了桌子上。
不远处的桌子上,一个气质不凡,穿着淡黄色锦衣华服,面如冠玉的俊美男子端着酒杯,刚要放在唇边,却顿住,一双带着侵占意味的深邃的俊目,看到那滴酒水滑落的过程,喉咙一紧,又抬头看向梅若林,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将酒送进了粉艳的薄唇,舌尖滑过唇齿,带起一丝暧昧光泽。
外面华灯初上,天色彻底暗了下去,酒馆的也早就挂上了朦胧的淡黄色灯笼,烛光像是给梅若林披了一丝金沙,周围的一切仿佛不存在了,只有她独坐在这里,悠然自得独成一色,外面很快下起了大雪,雪花被风吹成细末,从窗户卷了进来。
梅若林就坐在窗边,转头看向夜色中的雪景,并没有在意这刺骨的寒意,满天的细雪落到她的身上,大风吹起她的长发,红色的发绳跟着飘了起来,像是朵朵清冷的红梅在雪浪中无限绽放。
这个时间大家也该回去吃饭了。
可没有一个人动,本来热闹的谈笑也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喝酒的声音也没有了,桌上酒菜早已经凉透,却已经无人在意。
旁边已经醉得不醒人事的舒言被这寒风吹得直哆嗦,发出意味不明的含糊声,“冷……好冷……唔,冷……”
梅若林闻言,一手撩过被风吹乱的长发挽在耳边,立马伸手将窗户关上,寒气瞬间消失,“老板,结账。”
掌柜哎呦一声,小跑了过来,“来了来了,一共是十二两六钱,六钱不用给了,就给十二两吧,小姐,你真能喝……就是十个成年男子都不如你,我看小姐连一点醉意也没有,是不是这酒不合小姐的口味,要不,下次你再来换个更烈的酒,辛辣爽口,喝起来有劲,包你微醺到天亮。”
十二两银子的酒可不是小数目,梅若林从进屋就喝到现在,连一口菜也没有吃,满肚子的酒水她却半点酒色也没有。
跟刚进屋时没半分差的。
凡间的酒无论多烈,多好喝,都比不过仙界的酒……她喝了半天,就如同喝水一样,自然不会醉。
能让她醉的,只有莫昭的酒,喝了就想睡他,奇怪得很……
她挑眉,“还有更烈的酒?刚才不是说我喝这个酒已经是最烈的吗……”
“不好意思,这酒今天刚好没有了,要到明天才能送货过来……要不,小姐明个你过来,包你满意。”
梅若林瞬间没有兴趣,拿了个大银锭豪气的丢到桌上,“不用找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旁边舒言的脸淡淡道,“走了,你不能走,我就就把你扔在这,快起来,能走吗?”
舒言打了个喷嚏睁开醉眼,惊慌扯住了她的手含糊道,“走……不要扔下我,我能走……不要扔下我。”他整个人软成棉花,撑着桌角想要自己走路,但踉跄着却直接向前摔去,连半点路也走不了,梅若林迅速扯住他的胳膊,又拉了回去, 微皱了下眉头拥住他的身体向外走去,这天气,当然不能真的把他扔下。
掌柜惊叹了一声,好个厉害的小姐,把一个男人弄得像小媳妇似的,但一点不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大概是小姐太过美丽,太过耀眼了,哪怕跟她说上话也是非常开心的事,她这样的人,男人也不会介意吧,这小子好福气,吃得这么好。
刚才那桌的俊美男子看到他们那样亲密的离开,眼神渐冷,露出肃杀之气,手上的酒杯啪掉在地上摔了粉碎,这一声响惊醒了其他人,一个个发出感叹,感叹一会又觉得失落无比,不到一会就有人陆续的离开,掌柜收钱收得嘴巴都合不拢,一边高叫着,“明日有新的烈酒,说不定小姐还会来,大家明天也能来等她,哈哈,到时候得趁早,哈哈。”
旁边的随从面面相识,一个随从低声道,“将军,末将刚才已经去打听过了,这位小姐是公子景的人,一起随车队过来的,那个男的是公子景的副官,今日景在驿站宴请礼部众官员还没散席,听说这种宴席已经连着举办了好几天,公子景并不急于进咱们琉璃城,也不知何原因。”
“是他的人?”
俊美男子冷笑一声,“这小子到是好运气,身边竟有这样的佳人,你去带徐忠流过来,公子景不急着进琉璃城?……呵,难道是因为她?哼,这怎么行呢,娶公主的事迫在眉急,国君可是急盼着他入城。”
他又顿了下,俊眉凝了起来,“不对,既是他的人为何跟这副官走的近,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属下答应一声,迅速离开。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本来就冷的天气越发的冷,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街道两边商铺上挂着零碎的几个灯笼。
突然,一个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他们身边,车帘被迅速拉开,景坐在门口略显倦意,看到梅若林时努力装出镇定,却更是疲倦担忧道,“你去那了……为何这么晚还不回来,我找了你半天急死了,快上车,天气这么冷,穿得又这么少……”
他扫了眼她怀里醉酒的舒言,眼神一痛,似被刀子划开心脏,痛得他身体一缩,却还是扬起笑容,带着颤抖的温柔说,“让舒言也上车吧。”
梅若林把舒言放到车上靠着,她自己也上车坐下,车子里温暖如春,被她带进车内内大片雪花很快融消失。
他捂着胸口冷汗直冒,在也维持不了平日的端庄典雅,低声吟道,“……你们去喝酒,为何不告诉我,家里有好酒,还要去外面喝吗,我也不想应酬他们……我也想让你陪着我,你想喝酒可以找我,我打发他们走就是了,你找了好几次,都找不到你……”
今天不但梅若林喝了酒,景也被灌不少酒,身上的衣服沾了酒气连换也没换,就跑出来找她,一直找到现在。
其实那边的宴席在天黑前就早已经散了,他连忙催吐了酒,又差点昏了过去,却又强撑着想看到梅若林。
可怎么也找不到人,他急得差点又昏过去,想到她一直要回楚国,更是惊慌得在街上摔了好几跤。
梅若林看他脸色不对劲,忙扶着他,“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别说了,怎么回事,你脸色变得很差。”
难道又是……
她立马给他搭脉,果然是……梅若林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忙拿出丹药塞他嘴里,“快把这个吞下去一会就不痛了,好了,我知道你生气,以后想喝酒我找你就是了……别生气了,明天你别摆宴席,我陪你去看梅花灯会,听说明天这里要举行寒梅节,是溧水最重要的节日,你要生病了明天就去不了了。”
这句话比灵丹妙药还要见效。
景的心痛一下子消失了,慢慢坐直身体,虽然惊喜但还是强压着情绪摆出端庄典雅的样子,细声问,“真的,明天你会陪我,那好,明天的事我都推掉,你不许骗我……”
梅若林吸了口气,“不骗你。”
他看了眼舒言,“也不许带他,以后,你不许跟他单独在一起。”
“……恩。”
景松了口气,身子才渐渐软下去躺在榻子上,他真是太累了,连周转的应付礼官让他倦到吃不消,那些人又能喝又能扯,为了保持礼仪,他不得不硬接下那些灌来的酒,身上每一处都累到瘫痪。
他很想叫梅若林抱着他,却又说不出口。
礼官看到了,一定会骂他淫乱不堪,骂他不知检点,骂他不知洁身自好,不知君子之高洁,大家之风,亲王之尊,圣人的礼义廉耻丢尽,世人会看到他的丑态,会骂他不配亲王之位。
可这里没有礼官……
他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这里没有礼官,不会有人骂他,不会有那些规矩教条,不会被道德约束。
最后,他还是把手放了下来,慢慢闭上眼睛,他已经分不清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她的特性被魅惑了,但他清楚,现在他没有被魅惑,太清楚了才会想这么多,如果像之前那样,什么思维也没有,即使被魅惑也甘愿,太清醒了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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