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郁轻璃眼底的那一丝狠戾和决绝,郁正砂的眼眸幽深了下来,他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定一个巨大的秘密要从郁轻璃的口中脱口而出,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秘密的内容。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知道头上悬着一把刀,却不知道这把刀究竟何时会掉落下来一般的让人根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郁正砂无奈,在这些宗亲族人们的面前,他阴暗的本性怎能暴露于人前呢?且听听他的“好女儿”究竟要说些什么吧。
很快就有人为郁正砂端了椅子来,让他在那右侧位置坐下,郁正砂无奈,却又忍不住警告郁轻璃,“说话注意些,莫要冲撞了长辈们。”
听起来,真像是一个好父亲对女儿的谆谆教导,只是可惜,郁轻璃的心中却十分明白,他这是在警告自己莫要口无遮拦,心下不由冷笑,今日,她断然不会胡言乱语!”
看着眼前的局势如此的剑拔弩张,跟在郁轻璃身后的梅红几乎都快要吓昏过去了,尤其是见到郁正砂那不时间投过来的怀疑和质问目光,她就恨不得要挖个地洞躲起来才好。
梅红此时心中后悔不已,她跟着小姐胡乱的发什么疯?就算是没有知识也该有些常识,这祖宗祠堂哪里是能够随便想进就进的么?此时她恨不得砍了自己的这一双脚去。
但是事到如今,想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只期望着小姐不要胡言乱语,免得殃及了她这小小的池鱼。
而此时郁轻璃也不着急,只眼神冷厉的看向郁正砂,缓缓开口,“听说,这几日父亲在找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哪里有什么重要东西……”郁正砂冷喝声未断,脑海之中陡然想起那下落不明的官印来,脸色一瞬间严肃起来,声音也戛然而止。
“父亲想起来了么?父亲你说,那是不是一件足以让整个郁家被抄家灭祖的东西?”
郁轻璃语气悠闲,隐约带着几分讥讽,大约是娘亲在天有灵,才让这官印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宗亲们见到那郁正砂的脸色变了,不由也生出几分怀疑来,难道真的像是这丫头所说,这郁正砂确实是有事情瞒着他们?
“郁正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丢失了什么东西?说出来也好让大家帮你一同寻寻看。”
郁正砂的一张老脸是变了又变,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仿佛先前的种种与他无关。
“没什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而已。”
关于官印丢失一事,郁正砂显然不愿意多谈,居于丞相之位多年,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奥妙,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这件事情,难免会夸大其词,甚至说不定会以此来大做文章,弄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来,到时候恐怕真的就像是郁轻璃所言要抄家灭祖了。
见到郁正砂明显不愿意明说,那些宗亲则是越发的怀疑,莫非这小丫头所言确有其事么?于是有人开始逼问,“到底是何物?”
“我已经说过了,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诸位不必惊慌,小女大约是这些时日忧思甚重,神情有些恍惚了吧。”
郁正砂说的云淡风轻,郁轻璃却听的心中冷意翻腾,说白了,他不就是想要拐着弯的告诉这在座的众人,自己这些时日有些魔怔了,说的话并非可信吗?不过,她郁轻璃却也不是这么好摆布的。
“既然父亲说并非重要的东西,为何不将其究竟是何物说出来让诸位宗亲叔伯们帮着一块儿找呢?所谓人多力量大,若是有了他们的帮助,想来一定能够尽快找到这东西不是?”
“世侄女说的在理,不妨说出个名字来让我们听听如何?”
但是这些人越是这样问,郁正砂就越是不愿意说,人多口杂,难保这消息不会传出去,虽说在座的都是郁家的人,但是他郁正砂有今日的地位,靠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所谓族人的帮助。
郁轻璃冷眼看着眼前的状况,她是算准了郁正砂是不敢开口的,以郁正砂向来多疑的个性,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会轻易托出?而那些宗家族人也一定会愈发夸大此事的眼性。
而她恰恰是要利用这两者之间的猜忌和怀疑。
郁正砂心中不由对这个女儿提防了几分,江白的调查还没有出来,不过从郁轻璃的口气听来,她应该是知道那官印的下落,莫非,这官印真的是她拿了?
眉心之间闪过一丝戾气,看来这郁轻璃是愈发碍事了!只是他越发不明白,这个女人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
“够了!郁轻璃,你闹够了吧?说来说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郁轻璃的唇边总算是露出些许笑意来,只是那笑意怎么都未曾到达眼底,这等了半日,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句。
她郑重的将手中的木盒高高举起,“我不过是想请各位宗亲们帮忙证明,从今日起,我母亲李氏将记入郁家族谱,其骨灰将被摆放在这祠堂之中,日夜受香火供奉!另外,我郁府现在的宅子依然改至我父亲郁正砂名下,而我郁轻璃,依然还是郁家的大小姐!”
郁轻璃的一番话惹来了众人的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郁正砂看去,眼底的狐疑和嘲笑不言而喻,竟然用女儿的名字置办房产,难道他郁家没人的么?
在这女子地位如此低下的年代里,用女子的姓命来置办产业是一件让人嘲笑的事情,只有寡妇和那些家中没有男丁的才会如此。
而此时,郁正砂的一双阴冷的眼眸则紧紧盯着郁轻璃手中的小木盒,听郁轻璃的意思,她母亲的骨灰在这里,那么当日他命令江白去撒了的又是何人的骨灰呢?
一张面容在脑海之中一闪而逝,郁正砂咬牙,好!真是很好!
这件事情说起来应该算是郁正砂自己家中的私事,本不该拿到这宗祠之中谈论,但是因为郁轻璃提及了让她娘亲李氏进入宗祠的事情,这就不得不让这些宗亲族人们好好议论一番了。
郁正砂的脸色气的都有些发青了,他几时受过这种侮辱?当下站起身来表态道:“不行!李氏虽是我府中正妻,却并未曾给我郁家做出多大的贡献,怎么能够进入这祠堂享受供奉?”
郁轻璃冷笑,定定的对上郁正砂的眼眸,一双眼睛清亮不已,仿佛能够看穿郁正砂的所有想法,随即,那眼底露出些许鄙夷来,又像是在质问,质问这郁正砂为何会如此的无情?
“父亲,我且问你,我母亲十六岁嫁入郁府,在府中这些年,可曾有人抱怨过其刁蛮失礼?”
“这……倒是未曾,你母亲也算的是端庄大方,入府多年,向来恪守妇道,恭顺有礼。”郁正砂这一点倒是也不吝赞美。
“好,我且再问你,我母亲这些年来,可曾有过半分动摇之心?在父亲你未曾成为丞相之时,在父亲你踌躇失志之时,在我郁家被排挤之时,我母亲可有过离开之意?”
面对郁轻璃的咄咄逼人,郁正砂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半晌喃喃道:“却也未曾……”
郁轻璃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我母亲是哪里没有资格进入这祖宗宗祠?而父亲又为何未及母亲断气,就迫不及待的用我的名字置办了郁府,怎么?这是要将我赶出郁府另立门户么?”
“并非如此,只是为父想为璃儿你置办些嫁妆而已……”
郁正砂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又显得如此的仓皇可笑,尤其是在这些宗亲族人们的面前,他瞬间丢脸到了极点。
这些宗亲们大都是经历过婚丧嫁娶的,有谁会不清楚这嫁妆应该如何置办么?何况就算是置办嫁妆也该用郁正砂的名字,等到这郁轻璃嫁人之后再改名也不迟,如此仓促行事,倒确实是有几分想要将这女儿赶出郁府的意思。
听着耳边传来的纷纷议论,郁正砂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迅速的分析着眼前的状况,想着如何才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这局势,最为重要的,他现在依然无法确定这官印,是不是在郁轻璃的手中。
于是郁正砂试探道:“其他的事情为父可以依你,只你母亲进入宗祠一事再做商量吧……”
“再做商量?”
郁轻璃冷笑,眼眸之中带上了几分愠色,此番推脱之词真以为就能唬的住她么?真当她是三岁孩童了不是?
郁轻璃却不再看着郁正砂,而是转头询问那宗亲长辈们,“不知道诸位是不是愿意豁出性命去陪父亲商量这种小事情?”
一时间,祠堂之中的议论纷纷,他们此时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这郁正砂极力掩饰的丢失之物的什么,不过看他的神情,想来确实是能够左右整个宗族的东西,而听这郁轻璃的口气,她似乎应该知道那东西在何处。
于是宗亲之中有人冲郁轻璃开口道:“听你的意思,若是我们答应了你的条件,这丢失的东西就能找回来么?”
郁轻璃也不隐瞒,果敢道:“那是自然!因为这东西,恰巧被我捡到了!”
郁正砂的眼眸一深,如此看来,连试探都不用了,只是这郁轻璃既然拿到了那官印为何却迟迟未提及,如此的引而不发,难道单纯就是为了替她母亲正名吗?又或者,她藏着什么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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