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地字牢出事,绝对与佛彼白石无关。”傅衡阳说得笃定。
“为何?”
“一百八十八牢中,唯有天字牢和地字牢的舆图并不在百川院保存。这二牢当年由李相夷亲自设计,完工后他觉得固若金汤,因此根本没把图纸留下来。”
“这天字牢在四顾门,由他自己镇守,地字牢托付给了他信任之人,这图纸若有,也是在守牢人那里。”
方多病追问:“那何以窦大人之死会牵涉上地字牢呢?”
“但其实……也还有一种可能。”傅衡阳又开始卖关子,将手中的羽扇摇了又摇,却不说话,目光飘向李莲花。
他在等他开口解释或者发问。
若李莲花解释,便是与他想在了一处,若是发问,则他也算扳回一局。
李莲花心中叹气,他是真的不知道傅衡阳在想什么,只好拱手抱拳:“傅兄赐教。”
傅衡阳牢牢地盯着他,“守牢人不可能泄露天机,但此处机关自然还有一个人知晓,便是李相夷本人。”
李莲花吓了一跳,“李相夷不是死了吗?”
傅衡阳仰首一声长笑,“李相夷这个人自负绝顶聪明,想要在言辞间蒙蔽他很难,阳奉阴违也不易。”
“可他这人有个极大的弱点,就是对亲近之人不设防。”
“他相信身边人总觉得他们是能力不足做不好事,而不是因为想要算计他。”
李莲花苦笑,“你很了解他。”
傅衡阳又道,“加上他又喜欢被人吹捧,从不吝啬指点别人,颇有些好为人师——所以身边人想要对付他的话,只需卖个破绽,就能套着想要的信息。”
李莲花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这位傅军师确是聪明得很,他说曾花费一年功夫研究李相夷生平,也确是不假。
李相夷从不交代他的全盘计划,只给命令。
说到底,是因为他喜欢在人前炫技,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不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若有意外发生,他还能想办法找补,待到事成之后做出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来。
所以四顾门上下都以为他当真算无遗策。
曾经他很享受这种万人敬仰,以及众人把他当神一样崇拜的目光。
可若非如此,也不会轻易中碧茶之毒,也不会由着云彼丘两句传话,就将整个四顾门带到早已人去楼空的金鸢盟总坛。
那时他考虑自己的喜好远超四顾门的稳定,留下诸多隐患。
还用人不察,识人不清。
所以叶姑娘说,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门主。
可惜,当时若是叶姑娘在侧,必然不会让他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瞥了一眼叶姑娘,发现叶姑娘果然也在看他。
她传音入密道:“傅军师挺有意思的,为人虽狂妄但还算大气。要是早生几年,早加入四顾门,说不定跟你很合得来。”
“是啊是啊,那时随便是谁,只要有个能指着李相夷鼻子骂的人都好……”李莲花仰头望天花板,不去想曾经的黑历史。
结果傅衡阳以为他在看什么东西,也跟着扬起脖子。
方小宝见状也仰起头:“你们在看什么啊?”
这下连笛飞声也抬头了:“天花板上有机关?”
李莲花眼中流光一转,嘴角勾起,“嗯,或许是有什么机关。”
叶灼差点笑出声来。
笛飞声最是雷厉风行,当即跃上梁顶,细细探查了一番,却未发现任何异样。
“李相夷,你耍我!”他逼音成线,杀气凛然。
李莲花同样传音入密回敬他:“笛盟主,这我说得是或许……或许也没有。”
然后笛飞声冷着脸跳下来,被方小宝围上:“上面有什么?”
笛飞声冷冷道:“有发射暗器的机关。”
傅衡阳和方小宝一先一后飞身上梁,两双眼睛扫了好几遍。
李莲花偏头忍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叶灼最喜欢看他这种有活气的样子,顿时眉眼弯弯。
李莲花在觉得安全、能掌控全局的时候,会不自觉露出属于李相夷的孩子气来。
李相夷这个人,自己说自己可以,但别人说他就不行。就算现在变成了李莲花,他也要用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找回场子来。
虽然武功不如以前,脑子却没有退步,尤其是耍聪明人,更有意思。
十几秒后傅衡阳率先察觉不对,飞身落地,留下方小宝在上面大喊:“傅兄你找到了?”
“方小宝你快下来吧,他们俩联合起来逗你玩呢。”叶灼今日心情不错,大发慈悲戳穿了老狐狸。
“还好有方兄。”傅衡阳冲他抱了抱拳。
若不是有你垫底,我的脸就丢光了。
“诶诶诶诶方小宝,这我也只是猜测,猜错了而已。”
见方小宝怒气冲冲地提剑冲来,李莲花佯装害怕,身体往后仰倒,似是站立不稳般连退几步,直退到了叶姑娘身边。
叶灼冲方小宝一挑眉,方小宝‘哼’了一声。
叶灼瞥了李莲花一眼,传音道:“你也玩够了吧,还不告诉他们?”
李莲花顿时正了正颜色,“咳咳,其实刚刚我是在想……无论如何,这地字牢也不可能建在空中,是吧?”
笛飞声抱着他的刀:“废话。”
李莲花白他一眼:“这紫岚堂我们也翻了个遍,看屋内外的步数差异,也不会有太大的密室存在,那唯一的答案就是地下了……”
“这我自然知道!”方多病梗着脖子嘴硬:“问题是下去的地道入口在哪里?”
你若是知道……又怎么会相信这开启地道的机关在天花板上……
李莲花将拳头举到唇前咳了两下,没戳穿他,“是,是,方少侠聪明绝顶。”
方多病怔了怔,过了一会才确认他是在说反话,咬牙切齿地看着李莲花。
“这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下地牢的机关。”李莲花语出惊人:“但既然知道是在地下,暴力破开也未尝不可啊。”
傅衡阳愣了一秒,随后仰天大笑:“李神医说的极是!”
方多病仍没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是什么是?我们把整个屋子掘地三尺,难道屋主不出来教训我们?”
“方小宝,刚说你聪明绝顶……”李莲花扶了扶额,“这地字牢堪称固若金汤,若是仅靠着紫岚堂内的一人加上满屋机关,定是扛不住大军来犯——单说那角丽谯的玉龙牛马帮的咸日辇,几架冲撞过来便能毁掉。”
“所以这地字牢的玄机必在地下深处。”傅衡阳接着说道:“天字牢单独镇压金鸳盟三王之一的阎王寻命,是因其武功邪异非常,要放在四顾门眼下看顾,而地字牢镇压的九人中有白王炎帝,此人的特征是力大无比,惯于以力破会,寻常机关铁笼奈何不得。”
“因此这地字牢中选址在青竹山,大概率是要利用这山体中的溶洞,辅以奇门遁甲之术,将他困死。而守牢人居住的紫岚堂,既是入口,也是出口。”傅衡阳摇扇一笑,“如此我等便不需找什么密道入口,也无需将整个紫岚堂翻过来,这地下定然全是空的。”
笛飞声的行动力堪称可怖,傅衡阳话音刚落,他就长刀出鞘,三两下将地砖切出二尺见方的框,随即手掌按在上面,以强悍的内力吸劲将整块地面猛然抬起!
果不其然,下面是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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