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梨的话一出,偌大的法华殿便只剩下悠扬的诵经声。

    玄清愣了片刻后,无奈低笑出声,“贫僧已是出家之人,是非因果早已看开,施主若不愿告知,贫僧自不会为难,只是施主聪慧过人,但过刚易折,还是不要矫枉过正的好。”

    姜月梨不以为意。

    矫枉过正算什么?

    她要把那些人当年欠了她的一笔一笔都讨回来!

    老天爷既不愿意帮她印证因果报应,那她自己动手,又有何不可?

    想起几日前来护国寺的情形,姜月梨就觉得心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容不得半点喘息之机。

    前世机缘巧合,她得知了当朝长公主曾有一孩子流落在外,寻找多年未果,以致心结。

    所以每到初一,十五长公主都要来这护国寺,为那孩子祈福。

    护国寺上下的一众僧人为了保那孩子平安,也算全了长公主的念想,这些年,他们陆陆续续收养了不少孩子,男女皆有。

    这些孩子一直都被养在京城外的一处庄子上。

    可就在前几日,有几个孩子无故失踪,寺里这些和尚却又不敢大肆声张,只敢私底下偷偷地找。

    但日子一天天近了,又到了长公主要入护国寺祈福的日子,那几个每月相伴的孩子却下落不明,若是长公主责怪起来,就算是护国寺也担待不起。

    姜月梨那日前来,就是直接以知情为由,和护国寺的住持谈了个条件。

    她帮他们找孩子,但护国寺的高僧得唱好给姜灵曦出殡这出大戏。

    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殊不知,这表面上给了孩子一个栖身之所的地方,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

    这护国寺里的有些和尚,比那地府的十万恶鬼都来得残忍,不过也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囊中败类罢了。

    至于长公主的孩子,也不过是个被人算计后,用狸猫换太子的可怜虫罢了。

    前世此事闹开时,姜灵曦也已经和齐王府的那位小公子私奔离京了,两人出去的路上误打误撞救了人,而后便得了长公主的青眼。

    这可为她在赵家站稳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只可惜,前世即使到了最后,长公主也不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当初跟着姜灵曦时,被折磨成了什么可怜样子。

    重来一回,这支登云梯,只怕就落不到姜灵曦的头上了。

    眼下姜鹤年妄图攀附皇室,来洗清自己高攀将军府的污名,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算算日子,那些拐带孩子的人应该也快入京了……

    姜月梨思虑至此,双手合十再次对着玄清大师拜了拜。

    “大师今日提醒,小女子自当铭记于心,只是这些日子为姐姐诵经祈福,怕是要在寺里叨扰几日了。”

    玄清见状,便知多说无益,“万般因果,皆由心起,是非对错,自在人心,贫僧不便多言,施主自便罢。”

    送走了玄清,姜月梨就被庙里的小和尚送到了一间禅室,跟着她一道而来的李嬷嬷瞧见这禅室简陋的模样,便不乐意了。

    “护国寺好歹是靖国第一大寺,也是受朝廷供奉的,这禅室怎么如此简陋?”李嬷嬷眉头紧皱,说话便要出去寻人换个住处。

    可尚未出门就被姜月梨拦住了。

    “嬷嬷且慢!”

    这院子可是她特地求来的,若换了个热闹的地方,只怕坏了计划。

    姜月梨上前拉住了李嬷嬷,“不过就是暂住几日,这禅室僻静,少有人来,也乐得清净,寺里的大师是为我做了考量的,再者说,这屋子能遮风,能避雨,怎么就简陋了?从前在庄子上,猪圈牛棚我都睡过,这里干净明亮,再合适不过了。”

    李嬷嬷一听这话,顿时满眼心疼,“当初真是苦了姑娘了……”

    前世,姜月梨不愿意卖惨博同情,在被接近姜府前的那些遭遇,更是被她藏得严严实实,也因此养成了个自卑胆小却又执拗的性格。

    可现在嘛,恰到好处的示弱,才能更好地抓住人心。

    姜月梨垂着眸子,说话还真盘膝坐在蒲团上专心诵起经文来了。

    直至日落低垂,姜月梨才活动着泛酸的筋骨,出了禅室的门。

    她想去后院转转,看看能否有新的发现。

    护国寺后院的禅房连着一个小花圃,再往后便是一片山林,只用了一些低矮的篱笆围着,充其量只能起到个装饰作用。

    姜月梨迎着晚风,一路踱步赏景,倒比在那深宅大院里鲜活了不少。

    与此同时,姜府海棠阁中,柳姨娘眦目欲裂,眼中透着的刺骨恨意吓得春芳头都不敢抬。

    “姨娘,都按你的吩咐布置好了,上次那小贱人身边有人护着,这次就跟了李婆子一人,绝不会再出意外!”

    “不过仗着有娘家出头,一个被老爷厌弃的下贱坯子都敢打到我脸上来了。”

    柳姨娘面色阴翳,眼神恨不能把手中的信纸盯出个窟窿来。

    “程家不是愿意办丧事吗?那这次就成全她们!”

    夜色渐深,疏影摇曳中,不远处的林地里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兵器相交的声音让姜月梨心头一凛。

    她闪身

    不消片刻,一道身影从林中窜出,血腥气扑面而至,姜月梨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折断的短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

    说话的人声音喑哑,语气森然,手上的匕首像是随时都能切开她的喉管。

    那银制的面具泛着寒光,蒙着的半张脸早已被血迹浸染。

    姜月梨被这血腥气熏得脸色一白,前世临死前的记忆如附骨之疽般袭上心头,让她浑身战栗,胃里不断翻涌。

    “呕——”姜月梨眼前发黑,猛地伸手一推,身子跟着就压了下去。

    手好巧不巧的正扒在身前人的伤口上。

    “哼……”谢云霁一声闷哼,喉咙口涌上一抹腥甜,手上险些失了力气,人都跟着踉跄了一下。

    姜月梨的掌心下一片黏腻,旋即就觉察到了不对,可还没来得及反击,树林中的人影已越来越近。

    “旁人杀你,你就非要拉着我下水不成?你倒是想拖一个垫背的,我却不想死!”

    姜月梨反手捏着男人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将人朝身后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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