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才道:“也罢,反正你都说要被连坐了,告诉你也无妨。”

    两个时辰后,被冻醒了的两个婢女查看了一下身上的东西,没少,连衣服都没乱。但这并不会让她们觉得安心不少,匆匆赶回季府,以为自己犯下大错,要被发卖了,想着到时候是守口如瓶还是回去就认错。

    但是让两人没想到的是,好像除了守后门的小厮表示了惊讶之外,没有任何人有很奇怪的情绪。除了季铭豪看她们俩空着手回来骂了两人一顿,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很惊讶。

    这让两人悬起来的心稍微放下来的一点,随即决定对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

    彼时季晚棠已经回到了客栈,见到了等得心焦的望舒。

    “掌柜的,向您打听个事。”季晚棠下楼找到在柜台后打盹的掌柜的,“衮州近年来府衙报官的人多吗?”掌柜的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听清了季晚棠的话后仔细回想了一下:“一个月大概是十五次左右,这算多吗?”

    一个月十五次?季晚棠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多,“那解决的多吗?”

    “若是说两方都满意的话,很少。而且,那些状告城里那些富家公子的案子最后要么成了悬案,要么就不痛不痒地处理了一下。”

    说着,掌柜的苦笑了一声:“但是能怎么办呢?季大人就是衮州最大的地头蛇,来的人又都和他沆瀣一气,没办法的。”

    季晚棠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来衮州百姓苦季家久矣。原本季晚棠只是想利用顾娇娇扳倒季家,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但想起今日从宋夫人那里听来的东西,和掌柜的讲的这些,季晚棠心里说不出的沉重。

    她没有觉得这是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虽然对于衮州城的百姓来说可能真是件好事,但寻常人家因为高门大户的权利斗争,甚至是后宅斗争而被波及到实在是太容易了。

    可能这些豪门大户只是做了一件自己都觉得微不足道的小事,很有可能就改变一个平头百姓的一生。

    始作俑者也好,英雄也好,其实都是同样的,谁又是真心想要为这些百姓出力的呢?

    季晚棠回到房里后重重叹了口气,看着望舒,刚想问什么,却又住了嘴。

    算了,君子论迹不论心,问那么多没有意义。

    季晚棠在衮州城待了五天,把自己之前找到的和宋夫人说的那些整理好,顺藤摸瓜找到了顾娇娇派来的人,在离去的前一天,让车夫把东西送给他们。

    第二天,季晚棠坐上马车,离开了沉闷的衮州。

    她已经离开京都十天了,回去还要五天,也不知道在这半个月内季淑然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

    谢闻璟也是,会不会又给她竖一堆敌人。

    虽然她的借口是被谢闻璟责罚然后被赶到了京都郊外的庄子上,但保不齐有的人就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呢?

    比如……那个一直没露过面的苏迟。

    京都里倒是风平浪静,就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下去,冷到不少朝臣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才初冬,就和往常快过年的时候一样冷了,这真到了过年,那还得了。

    圣上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把之前谢闻璟说的那些编成了一个梦说了出来,反正他是天子,他做梦就是神仙托梦。

    谢闻璟最近一直在忙着应对之后会来的寒灾,这个东西,他们臣子们信了没用,还得要百姓相信。但是已经安稳了十几年,百姓对如何过冬已经有了一个定量的安排,这下突然要改变计划,肯定有很多人不愿意。

    一年到头攒不下几个子,还要应付灾害,而且现在灾害还没完全到来,自然会有人不信邪。

    也有很多人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囤货居奇。

    谢闻璟一个户部的人,最近天天往大街上跑,顶着寒风挨家挨户查,就是为了打击这种囤货居奇的行为。

    回府还要面对季淑然故态复萌的“偶遇”,还有江氏那人时不时就差人过来打探一下。谢闻璟看在自己手上的东西暂时还不能整理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的份上,暂时还在和江氏的人虚与委蛇。

    他好像又恢复成了以前的生活,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也不会因为谁说两句话就给自己加一个新的任务,或者被人当做“工具人”推出去。

    只是霁月轩内总归还是少了点声音。

    谢闻璟表面看上去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但和谢闻璟走得近一点的唐司明这几天真的很想把季晚棠揪回来,大声质问:你给谢闻璟下什么迷魂药了?

    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谢闻璟就从那副“六亲不认”的样子变成了现在的“深闺怨男”,这中间要是说和季晚棠没点关系,唐司明肯定是不信的。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娶妻,所以不明白这种感觉吗?

    谢闻璟对于唐司明的疑问和调侃,只有冷冷的三个字给他:“想多了。”

    你看,这人最近就这样,问一点关于季晚棠的事情,就急眼。

    但这天唐司明发现谢闻璟居然不急眼里,整个人相较之前几天竟然平和了不少,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但唐司明只凭着自己居然没被谢闻璟骂这一点,就得出了“今天那位季姑娘应该回来了”这个结论。

    不然很难解释谢闻璟的变化。

    今日散值谢闻璟照旧直接回辅国公府,却在路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车夫道:“去春和院。”

    那是他对外声称把季晚棠“发配”过去的庄子。

    谢闻璟到春和院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他下了马车,问过来迎接他的管家:“季姑娘近日可还好?”

    早就得过指令的管家眼观鼻鼻观心,非常有眼力见地答道:“一切都好,就是茶饭不思,许是消瘦了点。”

    “无妨,带我过去。”谢闻璟垂眸。

    为了掩人耳目才来庄子上的季晚棠此时正在睡觉,这几天赶路都没睡好,路上冷得要命。

    “吱呀——”,门被悄悄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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