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煞值夜数日,今天换我过来。”
颜倾雪低眉答他。
“你回去,换萧煞过来!”沈时逸冷着脸。
少年今日换了新裁制的那件月白色的冬衣,衬得皮肤粉白,但身子看着却还是瘦弱。
颜倾雪不动。
“我唤不动你了,是吧?”
“也是,你本来也不是我翊王府的人,我唤不动你,也正常。”
颜倾雪还是不动,就倔强的站在那里。
“我又没做错,明明是你先调戏我的,你还生气了。”
颜倾雪嘀咕道,言语间尽是委屈。
她声音很小,但夜晚的房间落针可闻,那些话便一字不差的落进了沈时逸耳中。
沈时逸一愣,看着座下倔强站着的少年,他以为,自己还在为那晚的事情生气?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想着眼不见为净,干脆不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免得分心。
毕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可他发现,并不是不放在眼下就行的,眼睛不见了,心中就会想。
这几天,他过得也不顺心,做起事来,不自觉的,就会想到眼前此人。
看座下人一脸委屈,他瞬时也就软了心肠:“罢了罢了,你过来坐着吧!”
颜倾雪这才动了身子,走过去与沈时逸相对而坐。
但一时之间,二人相顾无言,都只静静的坐在那。
最后还是沈时逸先开了口:“萧煞送去的冬衣可合身?”
“嗯。合适的,谢谢王爷!”
“这几日是我有事要忙,并非有意疏远你。汴京的冬日冷,我怕你不习惯,所以只让萧煞值夜!”
沈时逸一本正经的扯谎。
“我不怕冷。”颜倾雪也是实话。
她自幼长在汴京,对这边的气候很是熟悉,天气骤冷,她还是适应的过来的。
“那便在这陪本王下棋吧!”
颜倾雪顺理成章的留在了沈时逸房中,但没一会儿,她就面红耳赤,浑身出汗了。
沈时逸也看出她的异常:“怎么了?”
颜倾雪有些不好意思:“王爷房中太热了。”
沈时逸房中烧得极热,他自己穿的单薄,倒是感觉不出来什么。但颜倾雪穿了厚厚的冬衣,没一会儿就蒙了一身汗,贴在身上难受的紧。
“又不是不让你脱衣服。房间里,就穿的少一点。”
颜倾雪得了他首肯,便脱了外袍。
脱了外袍,她舒服多了,话也多了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间又到岁暮了呢。”
沈时逸便也应和着她:“是啊,过几日是冬至,到时候让萧煞领着你到汴京好好逛逛。”
“冬至的时候,这汴京城很是热闹呢。”
“你不知道吧?”
颜倾雪眉眼低了低,压下眸中伤怀。
她怎会不知呢?
以前冬至的时候,他们都要一家人在一起吃饺子呢。
那时候冬至的时候,厨房就格外忙些,阿娘要亲自动手包饺子,看着饺子下锅,再热腾腾的让她们吃进肚里。
下人也吃饺子,阿娘体恤他们,冬至的时候会让她们休沐,也让她们吃饺子,阖家团圆。
她也包饺子,但包的丑,但每次带出去给沈泽川吃时,他都不嫌弃,吃的狼吞虎咽。
后来入了鬼谷,鬼谷没有过冬至的习俗。
但那年冬至她习惯性的包了饺子,后来肖逸知道了这个习俗。每到了冬至,他也闹着包饺子,肖寒拿不住他,便纵容着他。
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他们每年冬至都包饺子,吃饺子,她的饺子也包的越发好看起来。
她强行压下眸中异样,挤出一个笑容:“好呀!”
安然一夜。
冬天的天亮的晚些,但颜倾雪早起惯了,还是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就醒了。
今日下了雪,整个翊王府都银装素裹,这会儿大多数人都还在睡着,显得格外安静。
她出了房间门,一股沁人的芬芳扑面而来,院中的梅花开了。
她折了几枝,在自己的房间插了几枝。又把剩下几支插在了沈时逸书房前,这才出了翊王府去了梨花巷。
自从她让向左安排人去接触宋怀安老家的妻儿之后,朽婆便在她们对门买了一个院子。
因得朽婆刻意安排接触,这数日下来,二家已然十分熟络。
朽婆前几日日便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让她最近去梨花巷,也好同她们打个脸熟。
她到的时候,朽婆和向左正在用早膳,院中白雪皑皑,屋内炉子烧得暖和。
他们此刻,看着倒真像是与这市井中的普通百姓一般无二,好生惬意。
向左上前接过她沾了雪的披风:“快过来坐,暖和暖和。”
朽婆也笑得慈祥:“用过早膳了吗?”
她便如实答道:“还没有呢。”
向左便笑着给她盛了一碗粥,腾出一个位置来:“一起吃点。”
她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朽婆和向左一直负责东篱这边的相关事宜,二人是老搭档。
但按理说,既然共处,负责一样的事情,那必然会有竞争,毕竟东篱掌舵人只能有一个。
二人的相处,却十分和谐。
他们也是鬼谷中,少有的带着温度的人。
朽婆一眼就知她再想什么:“哈哈,这混小子,是老身的儿子。”
末了,还强调道:“亲生的!”
颜倾雪一惊,她竟不知,二人竟是血脉之亲。
“我年轻时,也被丈夫抛弃,后来走投无路之下入了鬼谷。”
“入了鬼谷,我才发现自己当时已有了身孕,后来便在鬼谷生下了这小子。”
她本无意探究,只是好奇,却不想,勾起了人家伤心的往事。
“抱歉啊,倒让您想起伤心事了。”
颜倾雪道歉道。
朽婆摆摆手。
“哎呀,无妨无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早不在意了,如今就当打个趣儿讲给你们听罢了!”
她早已看开了。
颜倾雪便乖乖坐下来用早膳,三人也默契的谁都没有提宋怀安之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话着家常。
难得的温馨。
用过早膳,又坐了一会儿,朽婆拿了一个药箱:“走吧,去看看她们。也好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颜倾雪便跟着朽婆敲响了对面小院的门,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小男孩儿过来开了门。
看到朽婆,那男孩儿便笑得开心:“婆婆!”
朽婆摸摸男孩儿的头,从袖中掏出两块松子糖:“喏,思齐乖啊,你娘亲呢?”
叫思齐的男孩儿便拉着朽婆的手往屋里走,还喊道:“娘,婆婆来了。”
颜倾雪便也跟着人进了屋。
不大的一间屋子,房中烧着最下等的木炭,只能堪堪御寒。
偶尔风从破了的窗口吹进来的时候,让人冷得一颤。
房子正中烧了火炕,炕上的被子里裹着一个小女孩儿,看着想是生病了,身子在轻轻的打着颤。
边上一个女人满眼心疼,这女人便是宋怀安的发妻李桂枝。
李桂枝见到朽婆,当即扯出一个微笑回应,在看到颜倾雪后,又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位是?”
朽婆便笑了:“哎呀,这是老身那不成器的小儿。这不,昨儿个刚回来,今日他闲的紧,我便想着顺便过来带他瞧瞧。”
“昨儿个他回来给我带了些糖过来,我给你拿了些过来啊!”
朽婆从袖中拿出一包糖就要往李桂枝手里塞,女人推拒着。
朽婆笑道:“哎呀,给孩子的,收着吧。我这两个混小子,老身一把年纪了,还抱不上个孙子。”
“看思齐他们,喜欢的紧,收着吧,给孩子的。”
女人犹豫了一下,又看看一旁巴巴望着的思齐,到底还是接过了。
“真是谢谢阿婆你了,自从你来这边后就一直对我们很是照抚,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思齐,还不谢谢婆婆!”
小男孩儿便乖乖的一声:“谢谢婆婆!”
奶声奶气的,很是可爱。
朽婆便也笑了:“好了好了,我赶快看看书妍怎么样了?”
朽婆便打开药箱开始给那小女孩儿看诊。
颜倾雪却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
能做东篱掌舵人,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旁的不说,这为人处世,与人打交道,这朽婆真是如火纯青。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朽婆她很清楚自己该说什么话,才能说动人心。
短短数语,就让这李桂枝放下了戒备,这方面,她还差得多呢。
朽婆给孩子把了脉:“书妍无大碍,只是烧得厉害,我给你开几个房子,去抓了药便能退烧。”
朽婆犹豫了一下,像是不好开口:“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桂枝忙不迭道:“您说。”
“书妍高烧就是风寒所致,过几日过了冬至,这汴京只会更冷。”
“你如果还不想着挣些银钱,买些好点的炭,孩子怕是要跟着受罪啊。”
李桂枝也急了:“我倒是想啊,可我出身小门小户,又从青州来,这京中全是金贵人儿,根本没有人愿意要我啊!”
朽婆也噤了声,像是有些为难。
片刻之后,她一拍手,看向颜倾雪:“柒儿,你前几日不是说陆府小姐在找个忠心的婆子吗?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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