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李仁能组织起有效的攻势,朝廷一方还有几分胜算。
虽然兵马损失不少,但活着的,还有战力的也多。
何况,这片大平原上只有草,烧得快,烧完之后灭得也快,火势已经越来越小了。
问题在于他组织不起来。
也别说是他,就算换上当世名将,只怕也组织不起来。
因为军心已破。
神仙来了也难救。
随着邵沉锋号令发出,镇北军呈扇形,将忙于逃命的朝廷骑兵包围其中,只留回南岸这一个缺口。
经常打仗的人们都知道,围三阙一,故意留下一条路,能使敌方将领在逃跑和死战之间犹豫,也能使敌军将士斗志涣散,只顾逃命。
如果全部都围上,反而有可能促使敌方负隅顽抗,玉石俱焚。
但这也不是绝对的准则,如果是像之前那样骑兵对步卒,优势占尽,大可围而歼之。
而像今日骑兵对骑兵,就还是围三阙一损失更低。
偶有往两旁奔逃的,也很快就被斩杀。
镇北军等于是在朝廷军背后追着打。
朝廷军正面迎战都未必能赢,何况是以逃跑的姿势露出破绽?
结局不会有悬念,胜的定是镇北军。
北岸不断有朝廷骑兵落马倒下,齐剑隆看得眼圈发红,不是难过或惋惜,是愤怒。
他只想堂堂正正跟邵沉锋打一场,让不看好他的朝中大臣们知道,新帝没有看错人,他齐剑隆乃军事奇才!
却一直未能如愿。
邵沉锋这反贼尽走歪门邪道,不给他公平大战的机会。
此战他又败了,失去万余骑兵。
但这非战之罪,非他之错,只怪邵沉锋太过奸诈!
邵沉锋如果能听到他的心声,会告诉他一句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春秋之后,打仗的规矩就变了。没人通知你么?”
朝廷军最后一名骑兵跑过大桥,南岸所有将士严阵以待,等着紧随其后的镇北军冲过来。
镇北军若是过江,局势便能逆转,被围着打、追着打的将变成他们,南岸是朝廷军的主场。
齐剑隆屏住呼吸,等着一洗前耻。
然而,众人紧张且期待的目光中,冲到桥上的镇北军退了回去。
随后勒转马头,奔回松山。
意思很明显,今日到此为止,来日再战。
齐剑隆忍不住嘶吼,“你过来啊!邵沉锋,你有本事就过来啊!”
邵沉锋没听见,听见也不会理他。
过江?他又不傻。
打嘴仗?没那闲功夫。
当天晚上,齐剑隆知道了确切的战损,阴沉着脸,命心腹李仁拿着他的令牌,去附近驻地调兵。
是的,李仁不但没死,还毫发无伤,第一批跑回了南岸。
第二天一大早,齐剑隆下令接着搭桥。
无论如何,大军总要过江,过江就得有桥梁。
到了中午时分,北岸突然来了一群镇北军,人数不多,约莫两百,手里都拿着一截竹筒,大摇大摆地站在岸边,对朝廷军喊两句话。
“降者不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迷途知返,趁夜回乡,平平安安!”
多的没有,就这两句重复喊。
喊得朝廷士卒军心动摇。
如果是开战之前,不管他们喊什么,都无济于事。
如果是第一场战事之后,会起作用,可作用不大,因为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个意外,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可能败了一场就想着投降或者跑路。
但亲眼目睹昨日的战事之后,大家下意识有种感觉,下次还会败。
会一直败下去。
注定失败的仗,还能打么?由此人心浮动。
简言之,朝廷军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们的自信心,被这两次战事击碎了。
又有镇北军在那儿蛊惑,当晚就有不少人悄悄离开军寨,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游过梨子江,跑向松山。
想与家人团聚或者怯战的,躲躲藏藏往南跑。
俗话说恩威并施,可有些事情,先威后恩效果会更好,只有展示出足够的实力,足够的威慑,甚至足够的恐惧,说出的道理才能让人信服,否则就是笑话。
齐剑隆也知道邵沉锋派人喊话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没有下令过江杀那群镇北军。
一来,上过两次当,不想上第三次。
二来,不是只有邵沉锋会用计谋,他也会。
这回搭桥用的时间比较长,搭了十日还没竣工,几群镇北军轮换着在江边喊了十日,收获过江降卒一万多,逃跑的不知其数。
第十一日晚,离大桥二十余里的一处下游浅滩,江水刚到膝盖,且较为平缓,借着皎洁的月光,无数骑兵、步卒陆续渡江。
整个过程中,齐剑隆都提着一口气,担心镇北军又从哪里冲出来。
幸好没有。
直到前军上岸十多里,都没有伏兵。
齐剑隆脸上露出一丝狞笑,邵沉锋,老子来了,你等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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