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蘅缓缓回头。
傍晚时分,残阳已入云端,袅袅炊烟飘荡在天空中,乡野间传来淡淡稻花香。
她对上那双幽邃的眼睛,眸光怔怔。
傅瑾州也怔住。
他抬头看她,憋了半天,又略显僵硬的轻训:“……我不许你这么大的脾气跟我讲话!否则,我就在这里亲你了。”
“……”
宁蘅觉得自己明明是很生气的。
可这一刻。
她佯装很生气的背过身,掩饰忍不住浅浅轻勾的嘴角。
空气很静。
没人说话。
傅瑾州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是为了挽尊,又闷声低低的说了一句:“再说了,你小时候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现在还叫这么亲热?
宁蘅倏尔蹙眉:“你怎么知道?”
傅瑾州鹰眸锁着她,补充:“你小时候不是还跟他打过架?”
宁蘅眉头蹙的紧紧的:“你怎么知道……”
宁蘅还没消化这其中的信息,老男人劈里啪啦的指责又落下来了:“你看看你!明明不喜欢他,还要装,还要去笑着问人家借米!你看看你现在这幅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样子!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
宁蘅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
这口气没顺,她又吸了一口。
顺了顺胸口,火气压了又压。
然后开始强行自我消化。
消化完了之后。
宁蘅也没有说话,也不理他,径直大步往回走。
傅瑾州只能跟着,顺便帮忙拿她手中的东西。
宁蘅不让他帮。
推开他。
小小的背影中似乎蕴藏着着冲天的怨气。
傅瑾州其实也有点慌。
本来明明是他生气的,这怎么到最后,却偏要他苦哈哈的来哄她了?
哄是不可能哄的。
他又没有错。
没错干嘛要哄她?要哄也是她哄他。
……
将东西放回房子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天快黑了。
宁蘅支着小脑袋,坐在木制的矮板凳上,开始为了这一天的吃的发愁。
蓦地。
她眸底一亮。
拿上家里头锄头,铲子,带着傅瑾州便往东边的山上走。
傅瑾州满面狐疑:“小乖,你要干嘛?”
宁蘅淡淡的回:“挖野菜。”
傅瑾州:“?”
宁蘅面无表情的说:“您老不是高风亮节,不接受那种嗟来之食嘛。那我们就只能去挖野菜了。”
傅瑾州:“……”
到了山上,天色漆黑,群山连绵,路途坑坑洼洼。
远方隐隐传来狼嚎。
傅瑾州看着一望无际的荒山,挑眉:“宝贝,你确定这里能有吃的?”
借着微弱的光,宁蘅在山脚看了许久。
终于。
发现了一些艾嵩。
她开始用锄头刨。
傅瑾州温润如玉的面容闪过深深的迷惑和不解:“小乖,你挖草干什么?”
“……”
宁蘅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好半天。
她咬牙说道:“我们仙女就是吃花花草草的。”
傅瑾州:“……”
随后,宁蘅指挥傅瑾州开始挖。
好在。
男人像只大狗狗一样,很听话。
挖完了一些艾嵩,还发现了一些水蕨菜,还有小竹笋。
全程都在傅瑾州在动手。
男人矜贵的长裤和风衣上染了些泥,俊美深邃的面容上沾染了泥屑,和他往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但他却好像丝毫不在意。
虽然他之前好像很不服,只要是她吩咐的,他都会去做。
挖完后,便是满载回家。
回去后。宁蘅开始起锅烧水,直到小姑娘做完了一道水煮野菜,端到他眼前,傅瑾州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乖乖,这些就是你说的野菜?”
“嗯。”
宁蘅点头。
傅瑾州尝了口。
味道并不好,没有加任何辅料,甚至带着点泥土气息,只能说勉强能下口。
他抬头看向小姑娘一眼。
她吃饭的时候很安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沉静又沉淀,小口小口地往下咀嚼着下咽。
很显然。
她并不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
傅瑾州心底,染上丝丝缕缕的心疼。
她小时候……在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就是这样过来的么?
用完晚餐,简单用热水冲了个澡,随后上床。
瓦房内的床还是破旧的铁床,铁床前是破旧的窗柩。
透过窗柩,能看到窗外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半空,银白色的月光下,小镇的山峰,石壁,屋檐,桃树,静谧而又神秘。
宁蘅看了会儿,忽然说道:“明天早上,我们就去看望我母亲好不好?”
‘母亲’,自然指的是养母。
傅瑾州点头:“好。”
“睡吧。”
傅瑾州扶着小姑娘躺下,掖好被角,小姑娘很快就阖上了眼。
村里的夜,蚊蝇不断。
傅瑾州就还像是很多很多年前那样,将女孩儿抱在怀中,用蒲扇轻轻的给她驱赶蚊虫,低哑温柔的嗓音哄着怀中这小小一只安宁的进入梦乡——
一天,大灰狼问小白兔:“你知道海为什么是蓝的吗?”
小白兔:“为什么?”
“因为海里有鱼。”
“为什么海里有鱼就是蓝色的?”
“因为鱼会吐泡泡,它们发出的声音是biue……be……”
……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宁蘅半梦半醒之间,软软糯糯的开口:“这个故事,好像也有人跟我讲过……”
“谁?”
“忘记了……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么?”傅瑾州低低的笑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俯身亲了亲她的脸:
“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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