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之所及之处,铅云翻滚,阴云遍布。

    宁蘅仿佛身处在一袭黑暗之中,铺天盖地的黑暗将她笼罩着,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她就这样在黑暗中行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

    远处有刺目的白光,在不停的闪烁着。

    她加快了步伐。

    终于。

    黑暗好像终归于被那抹光芒撕碎,她缓缓放下遮挡着眼睛的手臂,然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红砖绿瓦,丛林密布。

    远方隐约传来稻谷的幽香,山谷间溪水幽静的流淌,宁蘅缓了好久,只觉得这里眼熟极了。

    旁边忽然有一个女人急冲冲走了过来……

    是林婶。

    而且还是年轻时候的林婶。

    所以这里是……朝奚小镇?!

    “林……”

    宁蘅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林霞看着她,拽着她的手臂就往回走:“你妈找你都要找疯了!原来你在这儿野呢,赶紧跟我回去!”

    “林婶……”

    宁蘅还不能完全消化这里面的信息,就被林霞半拖半拽着回了朝奚小镇,回了那座红瓦房。

    这座瓦房跟她上次来见过的完全不同。

    虽破旧,但是又很新。

    墙壁上没有结着蜘蛛网。

    对了……

    她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怎么印象会变得这么模糊……

    她迈步进了瓦房,瓦房内,云晚秋正在坐着晚餐,听到脚步声,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阿蘅回来了?去哪儿玩了这么久?饿了吧,快过来坐下吃饭。”

    她得面容依旧是那样得慈祥与温柔。

    就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

    宁蘅恍惚间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梦。

    一场美梦。

    她眼眶定定得看着那张熟悉得面容,眼眶通红,唇角破碎得溢出哽咽得声音:“妈……”

    云晚秋疑惑得看着她:“怎么哭了?在外面受委屈了?”

    宁蘅摇了摇头,潸然泪下。

    她蓦地朝她跑来,然后钻进了她的怀抱中:“妈……”

    云晚秋不知所措,只能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傻孩子,怎么了?”

    宁蘅没有说话,只是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她有很多很多想说的,都想和她说。她想告诉她,她在外面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他们都不喜欢她,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她,还有他也是……

    可他们、他、都是谁。

    话到嘴边。

    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妈……”宁蘅也不想去思考这场梦境,究竟是梦,还是一场真实,她就如同以前撒娇一般的抱着母亲,哭着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好。”云晚秋连声应着,哄着:“阿蘅就跟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一辈子也不分开……”

    ……

    “傅先生,首先要通知您,您的妻子怀孕了,但是心脏对各个器官的输血效率降低,我们不确定能否保住这个孩子。请您在上面签字……”

    “傅先生,拔出匕首的过程非常凶险,请您在这份知情书上签字……”

    “傅先生,匕首已经取出来了,但您的妻子状况并不容乐观,请您在这份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这是新一份病危通知,请您签字……”

    “请您签字……”

    抢救室的灯光亮如白昼。

    傅瑾州高大地身形站在门外,他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抢救室的门,他的身上还染着血,脖颈上还沾染着她身上的血迹。

    医院之外的天空已经黑的透彻。

    头顶明亮的灯光还亮着,那抹亮光照射在男人的侧脸,在月色之色,却形同鬼魅,阴鸷骇人。

    六个小时了。

    抢救室里整整进行了六个小时,却仍然没有停止。

    黛娜夫人还有傅瑾砚也全都到现场了。

    所有人的都是一脸沉重。

    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承受的住最终的结果。

    黛娜夫人看了儿子一眼。

    自从她到医院之后,便看到他一直像这样沉默着一言不发,周身仿佛沉浸在寒冰炼狱之中,眸底浓缩着毁天灭地的阴冷怒气。

    空气里针落可闻,隐隐流淌着令人潮湿的压抑气氛。

    黛娜夫人还从未见过儿子露出这样一面。

    她想说什么,最后忍了又忍。

    都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

    病房长廊,一道焦急的声音骤然响起,紧接着,穿着一袭白色呢绒大衣女人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

    直到她跑到这边。

    她眼神呆滞、瞳孔紧缩的看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死死的捂紧嘴唇,泪水溢出眼眶,又砸落手背。

    黛娜夫人认出了,是薛知棠。

    是s国上流圈鼎鼎大名的美艳女人。

    也是阿蘅的母亲。

    薛知棠满脸痛苦、自责、懊悔,还有很多很多复杂的情绪……

    最后。

    她眼底的光芒逐渐熄灭,最后身形也踉跄一步,缓缓蹲下了身。

    真正伤心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她用手捂着脸,喉头隐约啜泣哽咽,浑身上下却浸透着撕心裂肺痛彻一切的悲怆。

    黛娜夫人不由想伸手去扶她。

    却被薛知棠骤然冷冷的挥开了手。

    她扶着墙,站起了身,扫了眼,最后视线落在傅瑾州身上,她走上过去,扬起手,就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男人的面容,蓦地多了个巴掌印。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但依旧没人出声。

    薛知棠眉眼冰冷的看着他,“我原以为你能有多大本事,能保护好她,可原来也不过如此。要是早知道……”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眼眶倏地又红了大半。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又能怎样。

    她说他无能,可她如果不是因为无能,又怎会将女儿交到他手里。

    意识到这一点,她崩溃大哭出声。

    傅瑾州垂眸看了她一眼,男人唇畔抿紧,下颌紧绷,终是一句回应都没有。

    就在这时——

    医院长廊又小跑着走过来一个人。

    这一次。

    是安容。

    见到安容的那一刻,几乎现场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安容是哭哭啼啼的跑到这边的,她一到这边,就握着黛娜夫人的手,哭诉道:“夫人,你要相信漾西啊,漾西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可能有害人之心呢?况且那是总统办公厅,漾西怎么可能在总统办公厅,在那样大庭广众之下伤害少夫人!于情于理,这中间一定有阴谋!求求您一定要彻查这……啊!!”

    黛娜夫人刚想推开她。

    薛知棠直接走过来,一把将安容推到地上,安容想爬起来,薛知棠踩着八厘米细高跟鞋的脚直接猜到了她的脸上,刹那间便将她的脸踩出血来。

    “我听说你是傅家的佣人,你女儿安漾西就是个佣人之女,你们两个下贱货色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冒犯到我女儿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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