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你还要重要。”
“即便是小之珩,也要排在你之后。”
宁蘅抿紧了嘴唇。
“他很爱你。”黛娜夫人嗓音徐徐,握住她的手:“我从未见过,他曾这样热烈、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为了一个人付出全部,也在所不惜。”
“没有你的这三年,我眼睁睁看着他本就沉闷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看着他逐渐变得麻木,看着他有时候,要靠安眠药,才能静静合上眼。”
宁蘅蓦地出声:“安眠药?”
“是。”
黛娜夫人的神情,仿佛陷入回忆中。
那天,她从他在老宅的房间里,看到了已经使用了大半的安眠药的那一刻,沉默了很久。
戎马半生。
最终。
却要用安眠药才能入眠。
宁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黛娜夫人倏地看向她:“当年的事,都怪我。”
“是我的错。”黛娜夫人用力的阖了阖眼,声音痛惜:“我太过看重与安容的多年情谊,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对安漾西放纵,我以为她顶多会使点小性子,所以就一直容着她,才导致了她变本加厉,甚至害人性命。”
“瑾州早就想处理她们母女,但是都是因为我……”
“就算最后我亲手处置了她们母女,可是我知道,大错已经铸成了。”
“很多事,都无法挽回了。”
“是我优柔寡断,是我识人不清。”
宁蘅眼眶通红,欲言又止。
她想抽回手,黛娜夫人却紧紧的攥住她的手:“阿蘅……”
宁蘅启唇:“夫人。”
黛娜夫人温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当我看到那些安眠药的时候,我就知道,瑾州他病了,无药可医。”
“只有你。”
“只有你能救他。”
“如果,如果他这一次,能够好起来,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再给他一次机会?”
宁蘅喉间像是被灌了铅。
许久。
她都没有回答。
黛娜夫人也明白了她的挣扎。
“罢了。”
她长长的叹息一声:“或许,你能重新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宁蘅没有说话。
或许,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
宁蘅轻轻安慰道:“夫人,您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看,或许,就会有好消息了。”
黛娜夫人眼眶落下一颗泪珠:“真的么?”
宁蘅说道:“会的。”
许久。
黛娜夫人才在宁蘅的劝说下离开,走之前,还涕泪纵横的看了眼病房。
……
可是傅瑾州第二天并没有醒。
他中毒的消息秘而不宣。
第二天亚斯兰宫的早会,元卿以阁下有重大事务忙碌为由,搪塞过去,并且将决断一切的权力,暂时全权下放到参议两院。
宁蘅很早就去了医院。
但是。
她却并未去病房。
家属每天只能探视一次,一次大概也就十分钟左右,她去与不去,没有区别。
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医院后花园廊亭的椅子上,看着前方草长莺飞,看着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和大人不停的在她面前走过,看着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正是初夏时节。
太阳光有些炽热。
她脑中忽然想起,好像在很久之前,傅瑾州曾推着他,途经过这片花园,带着她来这里透透空气。
他会在没人看过来的时候偷偷亲吻她的侧脸。
也会蹲在她面前,温柔低哄,嗓音缱绻。
时光匆匆。
这件事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又好像恍如昨天。
这座花园好像变了。
又好像一点都没变。
海棠花绽放的还是那么遥远,桃花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十里飘香。
究竟是哪里变了……
或许是心态变了吧。
手机铃声响了,是苏嫣的电话。
苏嫣和薛家人一早给她打了很多通电话,但是她都没有接。
她将自己一个人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很久很久。
久到。
天空的云层散去。
太阳光线不再那么刺眼。
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奶团子。
她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她一把将小之珩抱在怀里,彻夜未眠的嗓音,沙哑极了:“你怎么来了,身后有跟着保镖吗?”
“嗯。”
小之珩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保镖:“妈妈不要生气,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宁蘅扯了扯苍白的唇:“怎么会呢。”
她怎么舍得跟她的宝贝生气呢。
“妈妈,爸爸好点了吗?”
宁蘅眼眶一红。
她将小之珩抱到胸前,将下颌抵在他的头顶,他看不到的位置,眼眶里的泪水砸落手背,她却仍旧是笑着:“当然啦,只不过他现在还在病房里,医生不让家属探望,我们过几天再去看他,好不好?”
小之珩乖巧的点点头:“嗯!”
宁蘅虽是对小之珩这样说。
但是小之珩不在的时候,她都会进去惯常看望他十分钟。
她也不会说话,不会吵到他。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一言不发。
期间。
黛娜夫人和她常常会面。
苏嫣和薛允辞,还有薛绍勋薛知彦等人也来过几次。
宁蘅并不长出现在他们视野里,更多时候,她更喜欢在这里的花园,一个人发呆。
小之珩经常陪她。
问他:“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看望爸爸?爸爸几天没见我,肯定要想我了。”
宁蘅摸着他的小脑袋:“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谁也不知道,还要继续等多久。
因为,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可他仍是未醒。
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这次危机。
小之珩又问她:“妈妈,爸爸之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宁蘅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人小鬼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小之珩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然妈妈怎么会抛下我和爸爸整整三年。”
宁蘅一顿。
小之珩接着仰着脑袋道:“其实妈妈也很爱爸爸的对不对?”
宁蘅觉得,小之珩可真是早熟。
不过也是。
这些出生在富庶人家的孩子,都比较早熟。
她三岁那年,还在跟隔壁哥哥玩泥巴呢。
宁蘅随口道:“小鬼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见妈妈哭了。”小之珩又短又胖的小手抚摸着她的脸:“只有为自己爱的人才会哭。就像我爱爸爸,爸爸爱妈妈一样……”
宁蘅怔住。
小之珩悄悄凑到她的耳边:“我撞到好多次,爸爸看着妈妈的照片流泪,但是爸爸不许我说出去,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宁蘅眼眶一红。
眼眶很酸,又酸又涨。
但是她竭力忍住了。
小之珩又用两只小手捧着宁蘅的脸庞:“妈妈不要再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之珩不想再离开妈妈了……”
宁蘅心底,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揉捏着。
酸涩难忍。
她将小之珩抱在怀中,抱的很紧,泪水一点点的落下,满心煎熬。
外面好像起风了。
迫近黄昏,天色昏暗。
宁蘅吩咐保镖,一定要平安的将小之珩带回去。
随后。
她进了医院病房。
刚到病房前,就看到里面的护工们正人仰马翻的收拾着,而那间icu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一股极度不好的预感,充斥着她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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