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并不在意容砚熙的腿是如何断的。

    她在意的是容砚熙一个瘸子为什么会认识她。

    又为什么……

    会知道生死竞技场。

    容砚之眸子缱绻,气定神闲地与她对视,唇瓣轻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

    “我只能告诉你,他的腿变成如今这样,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虞婳愣住。

    没有关系吗?

    既然没有关系……

    容砚之为什么对容砚熙总是那么包容?

    上一世,直到她死,容砚之对他那个弟弟态度,也依旧很好。

    说不通啊。

    有点烧脑。

    虞婳又问:“那我换个问题,他腿何时断的?”

    容砚之思索片刻,狭长的眸子眯起,“你很关心他?”

    “人都有好奇心,我好奇不行吗?”

    “记不清了。”容砚之说:“很早开始,他就在轮椅上度日了。”

    虞婳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行吧。”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

    再问下去,容砚之又要生疑。

    虞婳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找到吹风机,递给容砚之,微抬下颌,“有没有眼力见?帮我吹头发。”

    容砚之看着虞婳递过来的吹风机,先是一愣,随后奇怪地拧眉,“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虞婳:“是吗?还好吧。”

    她不以为意。

    分明上一世她胆子更大一点。

    上一世,她没把容砚之当个人,也懒得了解容家豪门内部,所以出口就是各种难听的话。

    比如容砚之要亲她的时候,她会骂他是个什么玩意,敢亲她。

    再比如和容砚之一起吃个晚饭,她也得当面蛐蛐,说他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有什么资格跟她共进晚餐。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

    反正她就是对这桩婚事不满,可又没办法,所以只能不停的激怒容砚之,让他受不了她,最好别回家。

    但容砚之从不惯着她,她骂他,他就折磨她。

    人家是相爱相杀,他俩只有相杀,没有相爱。

    她是恶女,他是恶男,两个都不是啥好货色。

    而这一世,她没再骂过他了,对他态度也还挺好,他居然说她胆子变大了?

    她不就是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吹个头发吗?

    虞婳懒得说什么,插上吹风机电源自己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将头发吹干后,虞婳上床躺下,关灯睡觉。

    也不管坐在沙发上的容砚之,全程当他是空气,不存在。

    -

    虞婳今天挺累的,因此很快入了睡,可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她梦到了久违的场景。

    那里昏暗、血腥。

    充满了杀戮。

    她变回了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和另一只困兽厮杀。

    台上是各种高高在上的贵族,而作为困兽的她,不过一滩烂泥。

    一个声音再说:适者生存,弱者淘汰——

    生死竞技场里,淘汰,代表消亡。

    然后是千千万万个声音,他们是高傲的贵族们,口吻充满蔑视:

    “你们压谁赢?”

    “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啊,那小姑娘才几岁啊,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方,真是可怜啊……”

    “天,那小丫头竟然反杀了,我本以为今日是她死期呢!简直不可思议!”

    -

    画面一转,虞婳和各种肮脏不堪的人混在一起抢夺食物,他们都是给贵族提供乐子的低贱者,被卖到j国这个可怕的国度。

    j国,无法律,无规则,富人的天堂,穷鬼的地狱,而他们,连穷鬼都够不上,见到富人养的宠物都得毫无尊严地跪下顺毛。

    他们都害怕被挑中去生死竞技场上,供人取乐,毕竟九死一生,两败俱伤,自愈能力强的人能活下来,差的会死在擂台上。

    “数字九,该你上场了。”

    一次、一次、又一次——

    她没有名字。

    只有代号。

    但此后,她给自己取名,叫阿九。

    昏暗的地方没有救赎,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就是这样肮脏,沾满鲜血的人,竟希冀世间有一束光是为她而来的。

    在那个地方,她未尝一败,终于登顶,获得新生、尊重,以及众人膜拜。

    但除了活着,她觉得自己行尸走肉。

    虞婳出了很多汗,身体也在发抖,再次睁眼,天光大亮。

    她坐起身,捂住胸口,心跳的很快很快,不过这种恐惧,只维持不到五秒。

    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一束阴翳的视线在盯着她看。

    虞婳回头,撞入一双沉黑的眸。

    容砚之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他什么时候上的床?

    吓死人了!

    她做梦没说梦话吧?应该没吧?

    虞婳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淡定了下来,说道:“天亮了?”

    她看向外面,昨日下了雨,今日天晴,天空泛起鱼肚白。

    时间指钟已来到早上七点。

    男人倚在床上,神色清冷,嗓音轻懒缱绻带着几分清晨的沙哑,“你做噩梦了?”

    “怎么跟受惊的鹿似的?什么梦能将你吓成这副德行?”

    一下抛出三个简单问题。

    虞婳却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她淡然一笑,连梦到什么都要瞎编,“梦见你出轨了,你爱上了徐芷倾。”

    “她天天喊你砚之哥哥,你搂着她亲,甘之如饴。都给我看难过了……”

    果然,虞婳这话一说,男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容砚之:“有病就去吃药。”

    男人下床,穿戴整齐,肩宽腰窄,身材跟他那张脸一样经得起考究。

    啧啧啧~

    虞婳仿着徐芷倾语气调戏他,“砚之哥哥,砚之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很恶趣味。

    容砚之转过身,冷锐狭长的眸,内勾外翘,眼窝深邃而迷人,“是吗?那要不早上做一次?”

    虞婳猛咳一声,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

    明明她最初的本意只是想恶心他。

    男人已经向她走了过来。

    虞婳连忙伸出手,与他距离间隔开,“停!你怎么大清早脑子里就想这些腌臜事。”

    容砚之轻嗤,垂下眼帘,对上虞婳清透如莹的眸子,“你难道不知道——”

    “男人早上精力更盛吗?”

    “哦,然后呢?”虞婳挑眉,选择继续恶心人,“我现在暂时对你身体没兴趣,你能抱我起来去刷牙吗?砚之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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