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盈回礼道:“小师傅好。”
扫地僧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今年沈先生没一起来啊?”
沈辞盈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矜持大方的轻笑着含糊回道:“今年推迟了,时间没对上。”
是了,往年沈让尘都会陪她一起来,甚至路上她走的辛苦还会要他背着走一段,而他总是一边说着她闹人,一边又稳稳的把她背起来往上走,但他很忙,一般只是陪她上山后隔天便离开了,等她七日后下山会再来接她。
说来,连这里都是沈让尘为她爸妈设立的灵位。
她爸妈没有坟墓,因为死不见尸。
那是到沈让尘身边的第二年,突然有一天,他问她,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当时她很惊讶又激动,连忙点着头说想。
沈辞盈以为要查很久才有消息,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给了她一沓文件,全是跟她身世有关的。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先调查清楚了,才来问她的,那样不会让希望落空。
那时才知道,原来她的父母死于地震,而当时的她才刚出生没几天,被一名护士抱着跑出来,可是护士为了护她而亡。
那场地震很大,大地裂开将所有生灵、建筑吞噬后合上,仿若地底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眨眼间便吞噬了地面上的一切,而她的爸妈也在那场地震的裂缝中消逝。
当时她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沈让尘为她在这里给她爸妈设了灵位,每年九月都会来此祭拜。
巧的是,她的生父也是姓沈。
那年她十二岁。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他说,以后九月的每一天都是你的生日。
那些年,她还是仆人,但每年的九月他都会给她放一整月的假,所以她才能每年都来跟着大师诵经礼佛整整七日,为亡母亡父祭拜。
回想起来,他好像一直一直都对她很好,从到他身边起,就从未亏待过她。
将她从曾经的黑暗深渊拉出,赋予她新的人生,供她读书,供她学舞,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帮她找回父母,甚至设立灵位,让她有所思念,有所祭拜。
他其实一直有信守自己的承诺,将她好好的养着。
是她一直以来贪欲太多,奢求太多…
沈辞盈拎着包袱跟着小师傅走向往年居住的禅房,越走越压抑想哭,她一到寺庙就总想哭,不止是这座寺庙,说不上来的原因,像是有什么玄学。
记得第一年来的时候,她抱着爸妈的灵位拼命的哭,止不住的那种,吓得沈让尘本来准备隔日离开的,硬是留下来陪着她在这里吃斋念佛了七日。
后来每年都是这样,一来到这里就哭,根本控制不住那种,明明平时根本不爱哭的。
第三年的时候,沈让尘皱着眉对她说了句:“每次都这样哭,明年就不要来了。”
那年她十五岁,还不敢跟他骄纵,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吓得立马紧抿着唇,抹掉眼泪,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说:“我不哭了。”
很多很多年之后,才知道他是看到她哭就难受,不想她哭,而不是嫌弃。
再后来慢慢长大成年才克制住情绪,可今年似乎又有些难抑。
沈辞盈平复好了情绪才走进摆放爸妈灵位的佛堂,走近后发现灵位前有刚燃尽不久的香灰,她诧异的皱眉,这两天谁来过吗?
她每年只来两次,一次清明,一次便是九月,今年被耽搁,推到了十月。
正好奇中,沈辞盈听到身后传来玄本大师的声音:“沈施主。”
沈辞盈立马回头,虔诚的拘礼应道:“玄本大师。”
玄本大师是当年承接她父母灵位的大师,也会时常为她父母诵经超度,每年来也是跟着他诵经礼佛七日。
沈辞盈指了指灵位前刚燃尽不久的香,好奇的问:“在我之前谁来过吗?”
“阿弥陀佛。”玄本大师虔诚的拘礼,如实相告:“今日重阳节,沈先生在你之前来过,每年的重阳节沈先生都会过来,为你亡母亡父供上一份亲手抄录的地藏经。”
沈辞盈听得一脸惊愕,不敢相信的反问:“是沈让尘?”
玄本大师:“是也是也。”
沈辞盈听得心都在颤,急声又问:“还有亲手抄录的地藏经?”
玄本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经文就在灵位前,沈施主可以双手捧起翻阅。”
沈辞盈猛然回头看着父母的灵位前,果然放着一份用金色布袋装着的物品。
那一刹那感觉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立马挪步走到灵位前,缓缓抬起的双手指尖都在颤抖着,却又僵怔原地半晌不敢捧起那份经文,好像怕看到真是他的笔迹,又怕看到不是他的笔迹,怕是这么多年自己辜负了他,却又更怕希望落空……
半晌后,才小心翼翼的捧起那份金色的布袋,打开,当上面的字迹映入眼帘的瞬间,沈辞盈感觉大脑都好似被强电波冲击了一下,击的她魂飞魄散,瞬间红透了双眼。
是他的笔迹,她太清楚他的字迹了,曾经的书房里,她一遍遍的为他磨墨,看着他书写,这就是他的字迹。
真的是他亲手抄录的经文,一页一页,好多好多张。
沈辞盈捧着经文的手在发抖,双腿发软的险些摔倒,幸得玄本大师及时伸手扶住。
被扶住的瞬间,沈辞盈湿了眼眶,忍不住看着大师追问:“为什么我往年来都没有见过这些经文啊?”
“阿弥陀佛。”玄本大师娓娓道来:“因为往年沈施主都是重阳节前来的,只有今年是重阳节来此,每份经文会在七七四十九天后,由我进行焚烧回向,为亡者更好的超度,这才导致沈施主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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