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兰姑脸色惨白,靠在书架上站着,双腿仍在发颤。
齐云儿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一摊暗红,触目惊心。
韩五站在书案旁边,手中一柄长剑,寒光闪闪。
葛馨宁别过脸不敢再看齐云儿,可是刚才看到的场景依然在眼前,挥之不去。
齐云儿死了。
可是,为什么?
府里有的是奴才为他效劳,就算齐云儿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叫人拖出去杖毙就是了,他为何必亲自动手?
他一向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区区一只镯子,根本不值得他开口审问,又怎么会值得他动手杀人?
虽然齐云儿未必没有做过该死的事,可是那件事情,她完全没有来得及交代啊!
站在书房外面的时候,葛馨宁还在想,如果她的手中有一把剑,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刺进齐云儿的胸膛。
可是现在用不着了。因为已经有人替她这么做了。
葛馨宁的双腿发软,几次想站起来,都使不上力气。
心中说不出是惊惧还是失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感到欣慰。
齐云儿已死,她再也不可能知道昨晚那贼人是谁了。今后她便是想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连恨都无处着落,这颗心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葛馨宁仰头看向韩五,却见他出神地看着齐云儿的尸身,眼中竟有几分茫然。
这又是一件咄咄怪事。
许久之后,韩五低头看了葛馨宁一眼,缓步走到桌案后面坐下,神情转为厌憎:“昨晚,你去了亭子里?”
葛馨宁怔怔地点了点头,又听他追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葛馨宁皱眉。
她到园中散心,不小心睡着了而已,虽然不合规矩,却几乎不值一提,他为什么会揪住不放?
韩五显然并没有打算向她解释,只用厌恶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果真是天生淫贱。”
葛馨宁怒火冲脑,几乎便要跳起来跟他争辩,但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却退缩了。
忍不住想起了昨夜的事,霎时心灰意冷。
她是不是“天生淫贱”,如今还重要吗?她已不可能再理直气壮地辩称自己清白了。
见她低头不语,韩五眼中怒火更盛,握住剑柄的手上,青筋高高地鼓了起来。
葛馨宁不敢做声,只好老老实实地跪着,心中反复回味着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
联想到韩五的怒意和厌憎,她忽然明白了几分。
齐云儿的那声“昨晚那人是你”,不是疑问,是肯定。
那句话之后,他问的是“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齐云儿答说去探望她,也就是说,“那里”指的是她的屋子。
所以,他昨晚见过齐云儿。不是在园子里,而是在她的住处。
他昨晚,去过她那里。
至于他怎样遇见齐云儿、那簪子是怎么回事、他二人当时为什么没有认出对方,葛馨宁无从猜测。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受辱的事,他知道,甚至很可能亲眼看到了。
所以,他疑心是她到园中约了什么人回房苟且吗?
这样猜测,似乎也合情合理,至少逻辑上无懈可击。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可是……她真的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了。
葛馨宁的胸口尖锐地抽痛着,却又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轻松快意。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必顾虑什么了。
在他的眼中,她已无半分美好可言;她的一生,也已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葛馨宁努力扯起唇角,露出一个尽量标准的微笑:“五爷,三个月期限,似乎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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