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威尔逊侯爵的斗争,让龙门方面产生了那些忧虑,做出了那些应对,德雷克无从得知,也没有兴趣去了解。来自朝堂的压力被化解后,德雷克派遣了自己最信任的亲卫克罗前往龙门,负责追回威尔逊向外转移的‘非法资金’。剩下的时间与精力,被他全部用于在整理切尔斯基地区,构建新的秩序上面了。
爱国者也接到了他的任务,切尔斯基地区,活跃有数量不少的感染者匪徒。为了保证地区的秩序与安定,德雷克决定派遣爱国者,去整治这些感染者。
爱国者在乌萨斯的感染者当中声名赫赫。仰慕他大名的感染者并不在少数。德雷克的想法,就是利用爱国者的声誉,来‘招安’那些感染者盗匪。
当然,这种招安也并非无条件的。严格来说,德雷克派遣爱国者收拢的,是切尔斯基中为了自卫,从而稍带武装力量的感染者流民,而非真正意义上的的匪徒。他想做的,就是通过爱国者将这部分流民吸纳到绝望谷当中,补充绝望谷的人口,增添那里的劳动力,加速当地的建设进程。
通过绝望谷对感染者流民的吸纳,也可以稳定切尔斯基地区的政治局势。
至于剩下的,那些纯粹的匪徒团队,德雷克对他们可不会有任何仁慈可言。
德雷克所想的不只是接纳威尔逊在切尔斯基地区的政治、经济资源而已,他还想要在此地建设新的社会秩序。所以,不论这些盗匪是出于什么理由才选择了为害一方,他都不会给这些已经犯下种种罪行的盗匪一个从良的机会,只会将他们无情地绞杀。
裹挟着横扫威尔逊侯爵府的胜势,他要以雷霆之势镇压此方,让这里的那些‘刺头’们知道,切尔斯基,不只是头上换了个管事人而已。
当然,被‘清洗’的,也不仅仅只是感染者盗匪。那些在城市或贵族领地挂名的乌萨斯‘匪军’,也同样是德雷克清洗的目标。
安保方面,德雷克正在设法取消纠察队的编制,这是他认为乌萨斯‘最没用’的政府编制。同时,他也在将感染者整治的任务,逐渐移交到爱国者、罗曼诺夫的机动部队以及雅尔茨的军警手中。
他还建立了专门的人事部门,以收录切尔斯基内所有感染者的信息。以便对感染者进行集中化管理,让他们从事于特定的生产。
罗曼诺夫的移动模块也进行了解体,仅在旧址上保留了农业研发部门和医疗部门。将其他的厂房模块和军营模块与切尔斯基的工厂或矿场进行对接。这样的行为有利于德雷克麾下的部队接手这些产业的管理,以最快的速度在工厂和矿场内应用新的生产资料,建立全新的地区秩序。
对于德雷克所部的到来,工厂和矿场内的感染者‘劳工’表现出夹道欢迎之态。对于他们而言,给谁工作,做什么工作根本不重要。只要他们的劳动能给他们换取生存的机会和更好的生活条件,他们愿意拼上十二分的努力,去进行学习和工作。
新的秩序正在切尔斯基地区内逐步建立,而种种新的规章制度又会给切尔斯基地区及雅尔茨市带来怎样的冲击。至少罗曼诺夫的旧基地内,还在住院治疗的霜星,以及她的医生艾丽丝,是完全不知道的。
当然,作为爱国者的女儿,为了父亲的事业,霜星依旧对感染者相关的政策保持着些许的关注度。
“所有感染者都需要前往城市或村镇的相关部门进行登记,成为政府的‘在案雇员’。同时,感染者必须服从政府的管理,完成政府分配的生产任务,并只能在限定的地区内活动。”
“任何无故伤害在案感染者的行为,都将被等价为对地区公共财产的侵害行为,将被依律惩治···这样的政策,把感染者物化成‘政府财产’,说到底,感染者不依旧是奴隶身份吗?”
病房内,霜星正在阅读德雷克下发的临时法令通告,这份通告引发了她的不满情绪。她记得德雷克有向爱国者保证过,会赋予感染者更多的权利,尤其是保障他们的生存权利。而在她看来,德雷克并没有践行自己的诺言。这份法令中,感染者没有摆脱‘贱民’的身份,他们的生命,依然没有得到法律的保障。
“德雷克不能颁布法案,直接废除帝国对感染者的清理和管制法令。因为他只是乌萨斯一个地区的管理者,还没有能力挑战整个帝国的律法制度,更没有能力,扭转已经在乌萨斯社会内形成的社会偏见。”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以退为进的办法,这条法令,表面上看,没有赋予感染者律法上的身份保障。将感染者‘物化’为政府的公共财产,似乎让感染者变成了更加低贱的存在。但实际上,却以为感染者群体提供了真正的法律保护。”
“你再看另一条法令:‘任何损害公共财产的行为都将被追责,视造成的损失对犯罪者进行不同程度的判罚。’。在过去的切尔斯基地区,杀害一名感染者,只要他没有什么身份或背景,加害人可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但现在,若是有人,胆敢无缘无故地去迫害一名登记在册的感染者,那他将面临政府的追责。最严重的情况,政府甚至可以对加害人判处死刑。”
简而言之,这条临时法令虽然没有改变感染者的社会地位,但却对迫害感染者的行为做了明确的限制。有了这条法令的约束,切尔斯基的民众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迫害那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贫穷感染者。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改善感染者群体的生存环境的。
“矿石病的医疗问题一日得不到解决,感染者群体就一日不可能获得真正公正的待遇。德雷克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加大迫害感染者的代价,以此来改变感染者当下的生存境况。当然,按照我对德雷克的了解,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也不只是同情感染者的境遇,而是基于对感染者劳动力的社会需求,才让他选择这么做。”
“毕竟,有了这样一条法令,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组织感染者进行生产活动了,不会为社会或民意所不容。同样的,这些法令也会吸引那些生存都成问题的感染者。吸收更多的廉价劳动力,减少流民的数量,维护地区的稳定。”
被艾丽丝提点一番,霜星才理解德雷克法令的真正作用。轻叹口气,说道:“也是,是我肤浅了。”
“毕竟,老家伙看到这些法令的时候,都没有对将军提出质疑。对于将军发布的任务,他也在尽心尽力地完成。若是将军真的采取了对感染者不利的措施,他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心安理得。”
霜星放下手中的报纸,转而继续拿起一旁的书籍。进行康复治疗的日子对她来说实在是无聊了些。看到艾丽丝全面的能力,让她起了向艾丽丝学习的想法,开始尝试着,阅读更多的书籍。
然而她的知识储备实在过于贫弱,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她也只能去读一些常识性的书籍。
对她来说,不求成为什么科研人员,能丰富下自己的见识,就算成功。
病房内再次陷入到寂静当中,只留下翻书的声音。艾丽丝为霜星换完药,陪她聊了几句后,现在又趴在霜星的病床边上,陷入了沉睡。偷瞄几眼趴在自己身侧一动不动的艾丽丝,霜星放下手中的书籍,小心翼翼地戳了下艾丽丝嫩滑的肌肤,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又是这样,你现在休眠的时间,真是越来越长了···”
霜星抚摸着艾丽丝的银发,自言自语地说道,语气中难掩悲伤之意。
自从手术之后,艾丽丝每天除了照顾霜星的起居,帮她调理身体、调配药物外。剩下的时间都在‘睡觉’,现在一天她能睡近二十个小时,状态有些时候比霜星都差。经常会出现思维断片,然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场景。
至于艾丽丝变成这样的原因,霜星也是通过逼问才知晓了真相。
重伤状况下,共生体的离体已经对艾丽丝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现在艾丽丝体内的‘供能系统’出现了故障,不能再为她提供足够的能量,维持她整天的消耗。所以,艾丽丝只能通过大量的‘休眠’来减少能量的消耗,以保证自己在霜星需要的时候,可以以最好的状态为霜星服务。
艾丽丝身体受到的损伤也不止这点。这些损伤,至少要等到共生体返回她的身体后,才能再一步步地进行修复。但即便是最理想的状况下,艾丽丝也不可能再回归自己全盛时的状态,部分后遗症注定会伴随她的余生,除非她能再找到一个与第七研究所一样先进的研究所,否则她的身体不可能完全康复。
霜星俯身,将自己的耳朵贴在艾丽丝的后背上,仔细地聆听着,直到熟悉的震颤声从艾丽丝的体内传来,这白兔子才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她很害怕艾丽丝永远地睡下去。
霜星将艾丽丝的身体轻轻地托起来,同时向外挪动,将艾丽丝放回到自己的怀里,欣赏艾丽丝的睡颜。此外,她也总是会忍不住地,去揉搓艾丽丝光滑细嫩的脸颊,仿佛在把玩一个精致的玩具娃娃一样。
她很享受这个过程。
这样的艾丽丝只属于她自己,不管怎么揉捏搓圆,艾丽丝都不会反抗,更不会生气。就这么一直睡着,直到悬挂的点滴打完,或是到了饭点的时候,她才会醒来,如同定好的闹钟一样。重复着又一轮的行为,为自己解决麻烦。
不止一次地,霜星和艾丽丝说过,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很多事情都可以由她自己来做了。但艾丽丝始终不依自己,把自己当婴儿一般照料。
这还是挺伤人自尊的。
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对艾丽丝做过承诺,关于医疗的事情,自己会全部听她安排呢?
这是‘惩罚’,自己得老老实实受着才行。
是的,惩罚···
霜星的内心,又一次被愧疚所占据。
仅仅为了证明自己能行,因为一次任性,霜星支付了两名兄弟的生命作为代价。自己的挚友也因此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到底能不能恢复都尚未可知。
艾丽丝是有可能会骗自己的,她总是会这样,和老家伙一样,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
抬起自己的手掌,尝试运作自己熟悉的源石技艺,如前几次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又被释然完全取代。
她退缩了。
她感到疲倦,不想再继续战斗了。
前几次,这种软弱的想法一出现在霜星的脑海中,就会被她所否定。没有艾丽丝的时候,那么多艰难的时光自己都扛过来了,为什么当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自己却开始退缩了?
她不是第一次失去自己的同胞,和自己一同从矿场里走出来的孩子们,活到现在的其实不到五成之数。苦难早已麻痹了她的神经,悲痛并不足以成为拦路的巨石,自己还应该带着逝者的意志,继续走下去才对。
霜星的源石技艺虽然被废,但并不意味着自己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她完全可以让艾丽丝再给自己制作一个更加精密的体外回路,以确保自己可以继续使用暴雪炮弩。等着雪怪小队被艾丽丝训练得足够成熟,他们依然可以战斗,为感染者的事业添砖加瓦。
以种种理由,霜星始终在与心中的愧疚与软弱进行抗争。
但这一次,霜星似乎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软弱,不打算再继续抗争了。
因为她意识到,这一次的情况与过去有所不同。
过去,她与她的兄弟姐妹们,与其说是在为感染者的事业而奋战。倒不如说,只是在与生存做斗争罢了。身后已是万丈悬崖,退一步便意味着粉身碎骨。即便已经有无数同胞跌落,她也不能回头。
因为若是她也放弃了,她所保护的人,将与她一起,坠入到深渊当中。
她没有人可以依靠,即便是爱国者也不行。爱国者的身上背负着比霜星更加沉重的担子,这只懂事的白兔子不想给自己年迈的老父亲再添加什么负担。爱国者给她的已经很多了,她不认为自己还有资格索取更多。
过去,杀死那些兄弟姐妹的,是乌萨斯帝国,是苦难的大地,是酸涩的现实。自己无力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为了其他生者,她只能选择默默承受这些伤痛。
而这一次,杀死维林德和托茨涅瑟夫,伤害艾丽丝的人,不是别的人或事,而是她自己。
如果自己能老老实实听从老家伙或是将军的安排,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艾丽丝也劝诫过自己不应轻举妄动的。即便这个任务是由艾丽丝提出,并为她策划,霜星也不会怪罪艾丽丝分毫。
因为她很清楚,艾丽丝会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她无法劝得住顽固的自己罢了···
自己的确···已经不配再做雪怪小队的指挥官了···
“······”
轻叹一声,霜星将思绪暂时收敛起来,她很想放弃斗争,为了保护自己剩余的兄弟姐妹,也为了艾丽丝,毕竟现在的她有更安全的选择。只是,爱国者现在尚在前线‘奋战’,所以即便已经为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她也很难做出那个软弱的决定。
将心思重新放回到怀中的丽人身上,霜星的嘴角勾起不易让人察觉的弧度。她将艾丽丝抱在怀里,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的软弱,其实也是因为你啊···艾丽丝。”
“谢谢你,让我的身后,不再是万丈深渊了。”
轻抚着艾丽丝的银丝,霜星享受着不曾有过的安心时光。思维发散之下,她想起半个多月前,艾丽丝说过的那些话,脸上骤然,染上了浓浓的红晕。
“恋人···吗?和一个同性···做恋人?”
“不对···你这家伙,都不是人类,对你而言,也没有所谓性别的区分吧···”
“······”
“其实,也不错。”
“怪物,就应该和怪物,待在一起才对。”
正当霜星自言自语之际,艾丽丝的异色双瞳却突然睁开,吓了她一跳。霜星的脸,也因为害羞的缘故猛地涨红起来,正想跟艾丽丝说些什么。却发现艾丽丝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如果想进来,就要敲门。”
“躲在门后,却一言不发,若不是我看得到,你究竟是何人,利爪早已经穿越那层木头,刺入到你的体内了。”
冰冷且带有威胁的语言从艾丽丝的口中吐出,她面对着门的方向——是在和门外的人说话。
一阵连贯的敲门声响起,随后门把手向下转动,一名老者推门而入。
是这所医院的院长,老奥列格。
他和艾丽丝以及德雷克一样,身上没有任何的种族特征,初次见面的时候,艾丽丝还以为这是哪个和德雷克一起被送来的老倒霉蛋。但通过对对方身体构造的粗浅解析,让艾丽丝放弃了这个观念,将对方的种族,标记为了未知。
而若是足够有见识的人在这里,他们肯定会认出来。
这位奥列格先生,是一位阿戈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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