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夕阳西下。一抹残红蜿蜒在天际。

    三月的苦水乡,到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

    春天到了,万物生长的时期也到了。

    陆天明站在屋檐下,做了一个扩胸的动作,将胸中的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他转身将自己的摩托车推了出来。

    汪浩听完陆天明的话后,大笑起来。

    “陆天明啊陆天明,这点小事你就犯难了?你想想看,树木岭为什么要把你的路堵了?”

    陆天明道:“招工的事。”

    “我正想问你,你们招工,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条件?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嘛?你这个地方保护主义可不对啊。”

    陆天明认真说道:“说我故意设置障碍也好,说我地方保护主义也好。我都认。但现在让我改变条件,办不到。”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我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去关心别人有没有吃饱。”陆天明道:“汪书记,我们苦水乡不是一般的穷。过去,也被人看不起。我在乡里当团委书记的时候,就做过一次调查。我苦水乡光是留守妇女儿童,数字就破千了。”

    “别人打工,过年的时候至少还会回一趟家。我苦水乡有多少人,为了节省路费,他们常常是年才回家过一次年,与家人团聚。”

    “有人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离家出去打工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可以上学读书了。你是没看到,孩子看到陌生父亲时惊恐的眼神,以及父亲看到长大的孩子欣慰的笑容。人生,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事吧?在我们苦水乡,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这样的剧本啊。”

    汪浩道:“天明啊,打工现在已经是社会常态了啊。你说的这种现象,已经是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了,不足为奇了。”

    陆天明叹口气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社会现象呢?这种社会现象对社会究竟是有促进作用,还是会慢慢积聚成社会隐患?”

    “就算你把招工对象全部限定在苦水乡,也解决不了全部困难吧?”

    “我不是不想招外乡人。问题是,条件放开了,苦水乡就失去了竞争优势。”陆天明道:“我必须让自己的人先吃上饭,才有精力去关心别人吃没吃饱。”

    “格局小了啊。”汪浩提醒他道:“你现在不光是苦水乡的书记乡长,你还是山南县的副县长。”

    “我知道。”陆天明苦笑着说道:“这也是我来找汪书记你的原因。”

    “说说吧。”汪浩摆摆手道:“我先申明,你不能强迫我。”

    “怎么可能。”陆天明嘿嘿笑了起来,“你堂堂的县委书记,我怎么能强迫你。我是想,辞去副县长这个职务。”

    陆天明解释道:“你看啊,我挂着这个名头,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别人背后会议论我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辞了这个职务后,就可以一心一意在苦水乡工作了。这样,谁都不可以在背后议论我了。”

    “儿戏!”汪浩骂了一句,“陆天明,你以为职务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想不要就不要?”

    陆天明没有出声辩解。心里想,自己这个副县长来得太轻松了。而且他现在上位副县长,背后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了。

    说得最多的是他陆天明靠耍小聪明,赢得了上级领导的欢心,才带帽下来一个副县长的职务。

    凭他陆天明的政绩,他是不可能坐上副县长这把交椅的。

    这里面最不服气的就是曹春。

    曹春就曾私下当着他的面抱怨过,说上面领导用人,完全没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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