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父亲将这两样东西,转交给汪摇公公。”奚云岫道。
奚自成身子一震,怒火稍稍压制,惊讶的看着奚云岫:“你竟然知道汪公公?”
奚云岫面不改色:“有过交集,父亲只要把东西送到,告诉汪公公是靖远侯夫人给的,汪公公就会明白。”
奚自成拿起那两瓶药膏,对奚云岫的态度缓和了起来:“你嫁到侯府,果真出息了,连皇上身边的汪公公都认识。
东西为父会帮你转交给汪公公的,不过你是怎么和汪公公见上面的?”
奚自成在衡量他这个女儿的价值,汪摇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搭上汪摇都花了好大的功夫。
就这,他在汪摇面前,也仅仅是挂个名。
如果奚云岫和汪摇熟识,那让奚云岫替他在汪摇面前美言几句,汪摇再给皇上吹吹风,他的官位岂不是又晋升有望了?
奚云岫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宫里认识的,父亲最好别打听。”
奚自成这种人,只对利益感兴趣,他认定你有价值,才会和颜悦色,一旦觉得你没用,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你最有价值的时候,就是对方摸不清你底细,无法对你进行价值评估的时候。
很残忍的人情世故法则,却能够保护自身。
所以奚云岫含糊其辞,让奚自成想打探又不敢打探,只能默认奚云岫有汪摇做靠山。
却不知奚云岫托他转交药膏,也是在利用他。
若奚云岫自己去登门给汪摇送东西,以她的身份,代表的就是侯府。
奚云岫还没弄明白汪摇在皇城里,究竟是什么定位,是单纯的皇上宠宦,还是狡猾的奸宦?
贸然结交,容易留下后患。
可借奚自成转交,东西还只是两瓶药膏,性质就不一样了。
奚云岫相当于是蹭了奚自成送礼搭上的人脉,在此基础上,又用药膏加深汪摇对她的印象。
如果邵毅调查来的结果,显示汪摇是个值得结交之人,药膏就对之后奚云岫登门结交,起了个承上启下的作用,结交起来不突兀。
如果汪摇不值得结交,那两瓶药膏之后,就再也没什么了。
毕竟,两瓶药膏又算不得多值钱,追查起来也不能说她和汪摇有关系。
回门日出嫁女若不在娘家用饭,会显得娘家对这门亲事不满。
奚云岫不管愿不愿意,都要留在奚家用午饭。
到饭堂,奚云瑠也来了,盯着奚云岫的目光满是怨毒。
奚云岫挑眉,这是在埋怨她,没有按照苏巧珍的计划,上胡相公的花轿吗?
她不以为意,只是每道菜,都谨慎的等奚自成先动筷,再跟着夹,还有云雀在旁看着,不怕苏巧珍和奚云瑠暗中做手脚。
这顿饭的重点,倒也不在奚云岫身上。
方宁兮抢了苏巧珍的位置,坐在奚自成的身边,殷勤的给奚自成布菜。
苏巧珍还和方宁兮客气:“麻烦你了。”
方宁兮温婉一笑,转而夸苏巧珍贤惠,把奚云瑠这个女儿养的也好。
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奚云瑠。
里面是一个用银丝装饰的,朱红色琉璃珠手钏。
奚云瑠开心地当场戴在手腕上:“谢谢方姨。”
饭后,方宁兮还邀请苏巧珍在奚家内外逛逛,询问苏巧珍平时都是怎么打理家里,怎么管理下人的。
苏巧珍有心在外客面前,夸耀自己的劳苦功高,把自己打理家事的聪明手段和技巧,几乎全都告诉方宁兮。
方宁兮边听边夸,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仔细问苏巧珍。
方宁兮问的很细节,苏巧珍想含糊过去,给自己保留些底细,都没办法。
再加上旁边还有奚云瑠,方宁兮的手钏大约是送进奚云瑠的心坎里了,话里话外都在偏袒方宁兮。
苏巧珍无法,只能把所有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方宁兮。
奚云岫差点没憋住笑,原来方宁兮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菟丝子啊。
她昨天强势的替方宁兮做主,让方宁兮到奚家来登堂入室,方宁兮不反抗,奚云岫还担心方宁兮这种软包子性格,能不能在奚家后宅生存。
没想到,方宁兮在不牵扯到奚自成的事情上,挺有自己的主心骨。
早早准备了给苏巧珍和奚云瑠的见面礼,邀买人心,还趁苏巧珍不知道自己外室的身份,叫苏巧珍介绍奚家内务。
等苏巧珍知道引狼入室,怕不是后悔得要撞墙。
奚云岫不掺和她们间的内宅交锋,用过饭没多久就离开了。
回到侯府,奚云岫把昨天留在细水巷的丫鬟都召了回来,绑了的婆子也放了。
反正方宁兮进奚家已经板上钉钉,也不怕婆子去报信告诉奚自成,是她使得坏。
侯府里也才用过中饭没多久,奚云岫听雨燕禀告,饭后容祈被夏文君留在了慈安堂,但夏元桑和容祯也在慈安堂。
奚云岫笑了笑,夏文君无非是担心,容祈过继给她后,和容悃一家不亲了。
趁她不在家,将容祈叫去多联络联络感情。
奚云岫也不介意,人家是亲爹娘,她还能不近人情的,叫人家跟孩子断绝往来?
何况和亲爹娘亲近,和与她这位名义上的母亲亲近,又不犯冲突。
一力把她当竞争者,钻牛角尖搞对立的人是容悃夫妇,她没必要因为别人脑子犯轴让自己焦虑。
“随他们去吧,”奚云岫淡道:“彰儿和彦儿在做什么?”
雨燕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还是道:“两位小公子……在画图?”
画图就画图,怎么是这么不确定的语气?
奚云岫来了兴趣,快步走进雪庵院。
屋外廊下的地上,成沓的白纸被铺在地上,被乱七八糟的墨块晕染。
容彦手里攥着笔,撅着屁股趴在纸上睡着了,身上、脸上、手上染的也都是墨迹。
容彰的情况好一些,只有脸颊和手上有一些,倚靠着墙坐在地上睡着了。
奚云岫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俊不禁,扭头给云雀和雨燕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过去。
她把容彦抱起来送进她的房间,给他脱掉沾墨的脏衣服,只穿着裤衩放到床上。
在折回去抱容彰的时候,容彰却警惕地睁开了眼,目光锐利的瞪着奚云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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