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居安也笑:“老哥说道说道呗。”
小火车上每个人都无聊,老猎人抽了烟也乐得多说一些。隔壁屯叫牛背屯,前几日村里来了头山狸子,半夜把一户人家的牛给咬死了,还咬死同一户人家的两条看门狗。
牛背屯村大队组织打围,专门集合了屯里的猎户,就为了打掉这只山狸子。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天妇联主任在屯里宣讲计划生育,结果被山狸子咬死了。那天山狸子就没进山,躲在屯后头猫着,贼得很。”
死人了!山狸子咬死了女人。
小火车上所有人都围拢过来听热闹,一边发表意见,一边打发无聊的乘坐时间。老猎人一看被那么多人围着关注,也乐得多说两句,享受一下被众人围着侃大山的乐子。
李居安倒抽一口冷气。
牛背屯妇联主任他知道,尤其是上一世他南下后,听过很多关于这个妇联主任后来的事。80年计划生育开始推行,在82年被定为基本国策,同年写入宪法,在兴安岭正式大力实行。那一天,应该就是妇联主任下基层推行计划生育政策的时间,没想到遇见这种事。
他记得前世里,妇联主任没遇上山狸子,反倒是天天开会天天广播!提倡晚婚、晚育,少生、优生,她一手管理,凡是有违政策者一律拉到乡政府结扎。
如果有躲避外逃的人,她还会亲自下达通知,限期回家。若是有屯亲拒不回家,就拉牛牵猪,把粮食拉走。只要不死人,她兢兢业业执行政策,也非常大公无私。她弟媳无意中怀了二胎,当时发现己有4个月了,两口子不忍心打掉,东躲西藏,但还是被她从红薯窖里拉了出来,拉去乡里流了产。
这些都是他上一世听到的,关于妇联主任的事,没想到因为他重生,终究还是蝴蝶效应动了。某些事发生了变化,他重生后,周围有些人有些事,轨迹,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也是从这一刻忽然恍然,他或许能改变很多事。因为他重活一世,更多人会有更多不同的人生轨迹。
李居安又问了些详细的细节,包括山狸子出没的方位,时间,和当地猎人追踪的地点路线。
老猎人王国昌唠得红了脸上头,猛地拍大腿就喊:“艹!就这么条牲口,咬死女同志,还咬死咱村的牛。劳资迟早把它打下来,剥了皮子拿去卖!”
他放话喊得酣畅淋漓,有林场的人笑他:“这几天过去了,也妹听说你们屯那么多号人打掉了这牲口呐。”
那么多猎人,围猎打不掉一头山狸子,还被山狸子得空杀回屯咬死女同志。老猎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脸色老难看了,挂不住脸子。
李居安和李拐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意思来。
这头山狸子咬死人咬死牛,牛背屯的猎户没本事拿下,那就看李家屯的猎户。他们定要把这值老钱的牲口,拿下来。
……
李居安回到李家老屋的时候,村里大队长杨德政正在广播,通知所有屯亲去队上晒坝开会,说是分田分农具。
他心中一凛,包产到户那么快就开始实行了。当时公社的社员们天天盼望着包产到户的这一天。所以,他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母亲宋兰花说道:“妈,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母亲宋兰花有些愁眉不展,李家老屋还有大伯和二伯一家子的户口在。哪怕是分田包产到户,妯娌那怕也没那么好说话。
当天,李家屯生产5队的晒坝上坐满了男女老少。开会前,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想分打谷机,有人想要耕牛。
最后还是公社和大队干部一起来到会场,讲清楚了包产到户的各项政策和具体分配办法,大伙儿才开始用“抓阄”来确定分配劳动工具。
“乡亲同志们不要急,农田按每户人口进行分配,近一点的田就照顾家里缺劳力的人家,劳力多的人家就选离家远些的田。”
孙家人已经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陆家人阴沉着脸,兴致缺缺。他们进山找了陆志强一整天,一无所获。倒是林家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孙为民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刚被亲爹孙全德教训,他一开抽到的纸,大喜喊道:“我的手气还不错,捻到了纺织机!哈哈哈。”
他骄傲地很,能抽到大件农具,那可是为孙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孙全德脸色好看了些。
陆家的陆锦扬开始抓阄,打开纸条,抽中一头水牛!
整个陆家人都激动起来了。孙家反倒是闷不吭声,孙全德暗中瞪自家儿子,斥责他没用。
好巧不巧,这时候陆志强坐着狗拉爬犁下山来了。
陆家人沉着脸,都以为陆志强死在了山上。哪怕报警怕是也会被工安写下:死于野兽袭击,这样模棱两可的答复。
现在陆志强完完好好坐着狗爬犁下山,让陆家人比“抓阄”抽到好农具还更惊喜。
陆家老爷子拄着拐杖,一夜头发似乎都白了好些,杵着拐杖就戳陆志强,红着眼睛大骂跑哪儿去了。
陆志强也是个火爆脾气,他当着全屯人的面,指着瑟瑟发抖的孙为民大喊:“这孙子!故意给我整了把炸膛的黑枪,要弄死我!”
晒坝上本来有序的场面,立马混乱起来。孙家人和陆家人又扭打成一团,一个说要证据,一个说杀狗杀人都要偿命。公社和大队干部的人拉了好久,都没能把两家人劝架拉开。
李居安看着混乱的包产到户集会,拉上李晓:“走呗,和哥一起抓阄去。”
李晓抽中了打谷机。这也是个好东西。
最累人的活儿就是人工脱稻谷了,真的挺辛苦的,得使劲儿往下摔才能把谷粒弄下来。这打谷机是柴油动力,两冲程的,有点是轻,缺点是耗油,动力还没柴油机强。但也比人工脱稻谷轻松很多。李居安寻思先用着,回头换个3马力的风冷柴油机。
他打算等包产到户后,在家搞点养殖,也不用多,养上4头肥猪,10多只鸡和兔子,等到了第二年,谷子丰收了,交够国家和集体的,自家还剩下不少。吃不完就拿到城里自由市场上去卖。其他时间进山打猎,小日子总能蒸蒸日上。
他打着瞌睡回李家时候,晒坝上还传来陆家人和孙家人干仗的声音。
不只是孙为民被打了,他老爹孙全德也被陆家人打得鼻青脸肿。这回陆家人当真是新仇旧恨一起上。哪怕陆志强没真出事,但枪也是真炸了膛,要是炸的不好,一只手废了不说,人都得嗝屁。
半夜,他都睡熟了,听见叩门声。
他还以为是孙为民这小子来报复,他都准备好再恶狠狠给孙为民一老拳,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结果一开门是陆家的陆锦扬。
陆锦扬长得白白净净和陆志强有几分像。但陆锦扬明显看起来更守规矩,浑身一股斯文书卷气。
“李居安,我哥把什么都说了。这回多亏你帮忙,不然我哥怕是要交代在山里。”
他送上抓阄拿到的纸条“水牛”,这都把李居安看得一愣。
水牛可是好东西啊,可以说是农具分配里所有人最想抽中的一个了。
陆锦扬是代替陆家老爷子来传话的,他笑道:“爷爷说了,你救了我哥的命,这头水牛你牵走,咱们也不要你的打谷机,你把水牛拉走就成。”
李居安说道:“老爷子那么爽气,成。那水牛你们先帮我养两天,等分田到户落实下来了,田分了后我回来再取。”
陆锦扬瞪眼,“我该你的啊,鬼心眼子不忘旁人身上使,使我身上了?”
李居安嘘寒贴着他,笑道:“我这叫明着使心眼,你都能看出来,水牛每天得喂多少草料啊,你瞧我现在能掏出一片草料不。你家老爷子的心意,我领了,就是得晚一阵再领。”
陆锦扬笑骂,“靠,你这小子真特么精。难怪孙为民玩儿不过你。”
“哈哈哈那是必须滴,他能玩儿得过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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