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姝你先留下,等郭院使来瞧完烬儿的情况后,你与烬儿一同回竹苑。”
“……”
黎姝默了默,不疾不徐的道:“父亲有所不知,宁烬此前曾说过我若不跟他的宝贝语儿道歉赔罪,他就绝不会搬回竹苑,而我是永远都不可能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跟人道……”
“我那只是气话!而且我现在已经打消强迫你跟语儿道歉赔罪的念头了!”
“……”
黎姝凉凉扫了宁烬一眼,再开口时,语气里染上了几分被打断话的不悦,“父亲您瞧,宁烬到现在都还不相信那日我没有推谢语,只是因为我厌倦了他总因谢语冤枉指责我,懒得再理会他了,他才不得已打消了逼迫我去道歉赔罪的念头罢了……”
说到这儿,黎姝又凉凉扫了宁烬一眼。
成功让已经张开嘴欲辩解的宁烬把嘴闭上后,她继续说道:“竹苑虽非我个人所有,也有他宁烬的一份,但我这个人不是他宁烬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他既因为谢语选择了搬出竹苑离开我,那他就别想再搬回竹苑了,如若父亲偏颇他,非要逼着我让他搬回竹苑,那我明日会进宫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
宁舒阳紧紧拧着眉,脸色是沉了又沉。
他以为黎姝气性再大,只要他开了口,黎姝就算不愿意,也不至于当众驳他面子。
毕竟黎姝这孩子打小就懂事。
进门后又不论是对长辈,还是同辈,都谦恭有礼。
而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
只要烬儿搬回竹苑去了,此后他们小两口磨合磨合,总能和好的。
谁想黎姝态度竟如此决绝!
甚至还连皇后都搬了出来!
可见烬儿此前的所作所为是已经严重触及了她的底线啊!
思及此,宁舒阳心头微微一跳。
该不会……
黎姝会突然修书请求皇上准许烬儿纳妾,是因为她真动了跟烬儿和离的心思吧?
思及此,宁舒阳下意识就看向了许岱君。
近一年多里,他忙于完成皇上交给他的练兵任务,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不时的就会差人回府来问询家中一切可安好,而她次次给他的答复都是一切皆好。
因着她与他成婚后的这二十余载里,将他们侯府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没生出过什么风波,所以他从未生疑,完全没抽空过问府中琐事。
可现在这叫一切皆好吗!
这一年多里,烬儿到底因为那谢语跟小姝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的事!
许岱君迎上他询问中裹挟着谴责的目光,禁不住的就有些心虚。
但也就那么一瞬。
转念想到他有几次回府时,正好撞上烬儿因为谢语跟黎姝吵架,他也没怎么过问,她就心安理得的无视了他的目光。
直接看向黎姝,好声好气的劝道:“姝姝啊,你跟烬儿可是夫妻,这夫妻之间哪有不吵嘴,不生误会的,再者烬儿他都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有心要改过了,你就别再紧抓着之前的事不放了,给你们各自一个台阶,让那些糟心事都过去如何?我相信烬儿日后绝不会再像此前那般犯浑了!”
黎姝暗暗呼出一口气,面色平静的看向许岱君,“母亲说的没错,糟心事确实该放下,不能紧抓着不放,可放下后,我的孩子能回来吗?”
许岱君脸色一变。
连带着宁舒阳也变了脸色。
宁烬更是满脸的自责跟悔不当初。
但黎姝又直接看向他问道:“我们的孩子没掉后,你人在哪儿,又在做什么呢?”
“我……”
“你在陪谢语!你在为谢语请太医!你在给谢语机会亲你!”
“……”
宁烬脸色发白,根本无从辩驳。
那天他确实做得大错特错!
不止回府后遇上语儿时,他可以让宁革宁纪把语儿送回竹苑!
此后得知语儿晕倒在府门前时,他也可以让宁革宁纪去把语儿带回竹苑!
那般也就不会发生语儿亲他那桩事了!
而诸如那样的事,往前还不知道有过多少桩,如若他都吩咐旁人去做了,语儿可能就不会喜欢上他了!
那么姝姝也不至于会对他心灰意冷到如今的地步!
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他就想不到呢?
难道真是语儿对他下了催眠?
想着,他下意识的又开始去回想此前一年多里他都因为哪些事指责斥骂过他的姝姝。
但他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头疼就再次袭来。
而黎姝的声音也在这时再次响起,“自打谢语入京后,你就像是把脑子丢在了战场上似的,即便谢语本人都反复说我没有难为她了,你也会一口咬定我难为了她伤害了她,然后跟我大发雷霆,视我为不可理喻不择手段的妒妇毒妇,视她谢语为单纯善良到了被我百般欺负都还会帮我辩解说好话的绝世大好人,现在你却突然说你会跟谢语保持距离,还会改过自新,不会再冤枉误解我了,我怎么可能会信,又哪里敢信!不过……”
顿了顿,黎姝定定看了宁烬两眼后,似笑非笑的道:“今日的你,似乎又开始重新长脑子了呢。”
“啊!”
在黎姝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宁烬终于忍不住抱住头叫喊出了声。
吓得许岱君脸色大变。
那方才生怕听到了那些对话日后会惹祸上身,所以尽可能降低了存在感的郭宸亦是方寸大乱。
手忙脚乱的往宁烬头上添了好几针。
黎姝趁他们乱作一团溜了。
坐上暖轿后,她把手里的汤婆子用力按在肚子上,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寒意团在她肚子里,还在不断往她全身蔓延,冷得她有些想打颤。
明明轿子里就格外暖和!
明明她自那日走出南山寺后,就没有再因斩断了跟那两个孩子的母子缘而心生难过了啊!
难道她只是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其实潜意识里一直隐隐在怪自己太过草率的放弃了那两个孩子吗?
烦乱中,她靠在马车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伤她极深的姐弟俩在她眼前互相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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