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间,苏家在岭南的境遇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已经得知,他们即将获得足以在短期内果腹的食物。
实际上就算是亲自看到了城主府外墙上贴的告示,他们也依旧不相信,真的有能够在这个地区内长久存活的作物。
自很多城民记事起,获取物资的唯一方式,除了去粮店用银钱置换,就只剩下争抢了。
所以经年累月下来,这里的民风只能变得越来越差。
“此告示会在城门上出示三天,另外这些复刻版,可以在各个村落之间相互传阅。”
“请大家传阅到各自的村落,暂且等待些时日。”
“城主府向在此的所有百姓保证,大家下次再来时,便可凭此领取各个村落的第一批红薯。”
护卫在城门口朗声宣告着,将一份一份手写的纸张传阅在人群之中。
虽然纸张的材质是最为粗劣的那种,但以虞国境内一纸千金的价格来说,贾盛也是下了血本买来这一小沓。
岭南的村落并不能形成完整的体系,而是那种极为分散的。
一百五十五个村落之中,有时候两个最远的村落之间,相隔的距离可能会超过十数里。
……
“苏家众人听宣!”
苏府外院。
以老太爷和老太君为首,在院门之内跪了满地的人。
原本苏家一门因军功,早已在多年前,便得了面圣和接旨时不用行礼的恩典。
只是此时被淮安帝贬为平民后,他们的特权也已如云烟,彻底消散了。
最前方是一个站得笔直,准备宣纸的,侍卫模样的中年男子。
他的目光空洞的,如来时一般,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只有面部表情还能够勉强掌控。
但苏府之中的人,有小半数都能认得出皇帝亲卫的服饰。
所以在面对他一开始,对众人所展露出的有意无意的蔑视,他们就装作视而不见了。
皇帝亲卫,在三年前倒真是个好差事。
无数普通军士终其一生都以此为最终目标,想要爬到这个位置。
但自从淮安帝继位后,所有的亲卫都被打回训练营,进行了重训。
没有人知晓,他们在那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
在此之后,这批皇帝亲卫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木偶人”。
每次出现在人前时,他们便像失了灵魂和心智,只剩下空洞的目光。
众人神色各异的听着宣。
“岭南路遥,念及苏家众人当年为虞国的贡献,朕本不愿再追究。”
“但尔等不念恩情,在此地广散谣言,收买人心,实为朕所不耻!”
“现将谣言中的‘红薯’一物铲除干净,并再次查抄苏府。”
“若下次再犯,定当将涉及之人押解回皇城,从重发落!”
众人按照流程跪谢了圣恩。
在面对查抄时,却并未表现出什么慌乱的神情。
因为此时在苏府之中,并未存有任何值钱的物件。
当然,如果忽略掉苏夙在现代帮着储存的那些……
苏家确实已经成为了淮安帝希望看到的那种落魄面貌。
“城主府在何处,前面带路。”
那名亲卫阔步向前走着,随意便丢下一句,吩咐着后面跟的苏瑾尚和苏夙。
因为在刚刚听完圣旨后,他们便悄悄从队伍偏前方的位置,移到了最前方。
亲卫极为自然的,便选了他们两个在前面带路。
眼神交流之间,苏夙和苏瑾尚的沟通显得没什么阻碍。
此次淮安帝只派出了这一人,但对方偏偏是个亲卫。
既然动不得,就只能诓骗了。
苏夙在心底猜测着,对方是因为服用了什么药物,才会变成如今呆滞失神的模样。
副作用这样明显,她不相信对方的反应能力,还能与常人无异。
想到这里,苏夙的心底已然构想出了一个应对方案。
除了不能通知贾夙之外,此行几乎不会产生什么漏洞。
只能希望贾盛在关键时刻别掉链子了。
苏夙叹了口气,目光中流转着无奈的神色。
她有时觉得这位贾城主在处事上,有些忽好忽坏。
而且对方在交谈之间说漏嘴的情况,会比思维缜密的时刻还要多些。
苏府和城主府之间的距离极短。
以至于他们在快步行走的情况下,几乎在一炷香之内,便已经赶到了。
贾盛闻言匆匆赶到府外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前两后,这三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这……好像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在他的认知中,好像从未见过,一人前来宣旨的。
甚至,他此时有些合理的怀疑,对方是来假传圣旨,诓骗于他的。
在听完关于铲除红薯的旨意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于是贾盛几乎虚行了一礼,还未听完对方后面的话,便已经站直了身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吧,是谁派你前来假传圣旨的?”
“你可知道,这道旨意一旦传达下去,会对我岭南地区造成多重的影响!”
“铲除?”
“你说铲除就铲除了?当城主府是摆设吗?”
贾盛越说越显得激动了,语气中也含着怒意。
苏夙听到这里,目光有些发愣。
还能……这样吗?
好像确实是个办法。
那名宣读圣旨的皇家亲卫,没想到此时会出现这一变故。
他明显呆滞了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在训练营中,他受到了各种问答场景的训练……才在失去神智后,再次成为了一个拥有正常语言的“人”。
但教学者估计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反驳圣旨的情况出现,便没有在这一方面上,为他提供过答案。
“假传圣旨……”
“什么是假传圣旨……”
那名亲卫在轻声呢喃了两遍后,干脆闭上了双目,不再言语。
“这倒真是怪了……”
“你难不成还不敢承认,来此假传圣旨一事?”
“我且告诉你,我岭南城主府绝不会遵你这道假旨!”
贾盛再次乘着自己的怒火追问。
在他看来,对方是因为害怕被官府追责,而不敢回答了。
但他偏要追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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