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俯身在马背上,像一头猎豹,沉稳矫健,野性危险。
英气深邃的眸子望着前面,左右逡巡。
有所期待。
然而越来越近,深邃的眸光逐渐暗淡。
微渺的希望也彻底熄灭。
陆九畹,没有良心,不念一丝感情的女人。
他的心脏传来酸涩的堵胀感。
又气又怒。
城门口,早已经被他的人重重把守,除了士兵,没有一个百姓。
帝江一路快马进城。
街道前所未有的宽阔,因为街上没有一个人。
沉默寂静,像一座空城。
大殿之内。
所有人已经精神紧绷到疲倦不堪,有的人已经毫无形象地席地而坐。
鸦雀无声。
梁怀的尸体还在那里,没有人收。
所有人都离那个角落远远的。
沉重硬朗的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精神一振。
心脏砰砰砰地异常活跃。
地上的人狼狈地站起来,大家默契地按照原来的位置站好。
位置离梁怀比较近的,晦气又害怕,又不得不站,微微收着一只脚表示敬而远之。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帝江不急不缓踏步进来,沉稳自信,威严霸气,帝王本色。
径直朝着高台龙椅上走去。
所有人目送,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来一句反对的声音。
见帝江上台,台上一侧的明公公机敏地上前。
帝江扫他一眼,将遗诏交给他,“念。”
“是。”
明公公清了下嗓子,端正姿势,用最大的嗓音郑重地重新宣读了一遍圣旨。
结束之后,又不了一句,“谨遵遗诏,即日起,由太上皇十二子帝江正式继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亮整齐的声音响彻大殿。
帝江缓缓坐在龙椅之上,扫视群臣。
眼神沉静,却不怒自威。
尽管没有龙袍加身,帝王的威仪仍然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
……
江城热闹繁华。
丝毫不察南晋城已经改天换地的局面。
陆九畹行走在人群中,一路招来不少打量的眼光。
她对这些视线不甚在意。
见到成衣铺就走了进去。
半晌之后,再出来,身上已经焕然一新。
白紫的一身,素雅干净。
手上还拎着自己脏衣服的包裹。
一路边走边看,看到酒楼就直奔进去。
吃饱喝足,已经是点灯的时候了。
陆九畹将银子往桌上一拍,“小二,开一间最好的房。”
小二喜笑颜开地过来,收起桌上的银子,拿出怀中的本子,“贵客,您的过所需要看一下,登记。”
陆九畹:“……住宿要过所?”
小二新奇,“贵客您不知道?一看您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没有过所的话,不能住店的,最近几个月察得特别严,被抓到就完了。您没有过所,想必也不是城外来的,那您还是回家住吧。”
小二将银子数了数,退了一些回来,放桌上离开了。
陆九畹:……
这他么古代也管那么严吗?
跟身份证似的,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
今晚住哪儿啊?
陆九畹抓起银子和包裹一起悄悄扔进空间里。
出了客栈,外面已经亮起了盏盏灯笼,路上行人清减了大半。
陌生感强烈袭来。
陆九畹沿着马路走,两侧的商铺也都陆陆续续关门了。
放空地行走。
城里住户密集,想找个地方搭帐篷都难。
陆九畹原路返回,出了城门,又撞见之前一同进城的夫妻俩。
本来想着在野外凑合一宿的,突然改变主意了。
房车太招摇,住帐篷又懒得搭。
主要两者都得早早起来收回空间。
他们村里,有住的地方吧?
她有钱。
陆九畹跟在两人身后,两人丝毫没有察觉,脚步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孩子都该等着急了,快点快点。以后要送货还是早点来,这一番清点下来,轮到咱们,差点出不了城。”
“赶巧了这回,都这个点送货。娘子你坐上来,为夫推你。”
女人满意地捏了捏男人的胳膊,“这身力气,留着别处使,快点走。”
男人一听,耳朵烫了,憨憨地咧着嘴。
“娘子,晚上我一定好好洗澡。”
他将车停下,扶着车讨好地笑着,“娘子,快坐上来,为夫力气多,晚上够使了。”
“你脚程慢,为夫推着你,一会儿就到家了,孩子等急了。”
别给娘子累坏了,晚上不许他弄。
女人看穿他的小心思,戏谑地娇笑着。
双手抚顺裙摆,侧身欲坐上马车,猛地见身后不远处一道人影。
“啊!”
她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躲到丈夫的身后。
男人护住她,看向这边。
“为何一直跟着我们?”他认出是之前跟着他们的人。
女人也认出来了。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认识你。”
陆九畹走近两人,摊开手,里面是一个大银锭。
“有房吗?让我住一晚。”
女人愣住了,“你是李大善人家的女儿吗?”
陆九畹:“我姓陆,陆,小兰。”
女人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就怕惹上山贼,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那你脖子上?”
陆九畹摸了摸,一点小伤痕,她已经抹过药了,等过两天就抹点祛疤膏。
“没事,遇到野猪跑太快被树藤勒住了。”
“啊!这,太危险了!以后千万注意了,想想都吓人。对了姑娘,你怎么一个人?”
陆九畹:“我家人都死了,投奔亲戚,路上马车受惊掉下崖了。”
女子一下就理解了,这可怜的姑娘,没地方去,之前跟着他们也没能进城。
“你这衣服?”
“我托人从城里买出来的。”
女子一点疑惑都没有了,“钱就不收了,你今晚没地方住,我看了也不忍心,你就在我家将就一晚吧,明日再想办法。”
陆九畹把银子收回。
“走吧陆姑娘,我家还有两个娃在等着,走快点。”
民宿,就当去体验古代民宿了。
陆九畹跟在女人身旁,男人始终没有说话。
陆九畹问:“你知道过所怎么弄吗?我的随行李一起沉入江里了。”
“过所要去县衙办,还要请保人。你可认识什么人?”
陆九畹:“你。”
女人:“……我夫君姓周,你叫我周娘子吧。我当不了你的保人,听说最近动乱,轻易不放过所。除非你能请到有权有势或者有名的人给你当保人。”
陆九畹烦,“上哪找去?”
“那就办不了,很多人办不了,都没法进城,什么时候这规定改一改就好了。”
陆九畹烦躁,“去任何地方都要过所?”
“当然,不然你出门带着过所干什么?”
帝江,上位了你赶紧废除这一条!
“下午的时候,看见你,我们还以为你是李大善人家的女儿呢。吓得我们都不敢和你说话,原来你是不知道进城的路吧?”女人喜欢聊天,又找了话题。
陆九畹:“李大善人家女儿和我长得很像?”
“那倒不是,我们也没见过。只是他女儿可怜,前几天被山贼掳上山了,还以为是她逃出来了。”
“这李大善人是我们江城的名人,善良仁慈,可怜。报官也没用,拿钱赎也没用。”
名人?
陆九畹心思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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