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林派人去拿的药方,和陈非几乎同时而归,
齐管家托人将药方送进青梧宫,而药方,此刻就在沈时鸢手里,上边还刻着熟悉的印漆,
素手捏着药方,双眸泛起亮色,有些不敢相信,
她嘴角微扬,口吻里,带着轻易就能被人察觉到的期待,
“你是沈首辅派来的?”
来人其貌不扬,垂着眼皮摇摇头,
道,“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娘娘既然拿到了,小人也该离去。”
说罢,便转身出了青梧宫,没入忙碌的宫人身影里。
沈时鸢虽未得到明确答复,可心里却像烈火烹油似的,炸出了花,
这还是自封妃后,父亲第一次托人给她送东西。
还是时疫药方,父亲,是知道她病了,在担心她。
所以才会千里迢迢派人取来药方给她。
父亲到底还是怜惜她这个女儿的。
如此一想,本就风华别具的面上,更显容色潋滟。
连一旁的甘怡,都看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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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鸢并不知道承修宫里,陈非仆仆而归,衣角上,都沾染了风尘。
他举起双手里的信笺递到帝王面前,
恭声道:“陛下,臣回来的晚了,还请陛下责罚。”
萧时冕寒眸微闪,将那信封接过来,
骨节分明的大掌将还未拆封的信笺按下,
清冽的声音问道,“此去青州,可看到了三州的瘟疫情况?”
陈非敛眸,回答干脆,
“青州和漳州疫情已被控制住,而莱州,墨太医亲自带着陛下派去的医士小队与瘟疫战斗,想必不少,墨太医便要回宫待命了。”
墨珂回宫,代表三州瘟疫已治理的差不多,
她也该回宫复命。
萧时冕拂了袖,淡声道:“去歇着吧。”
陈非无声应答,大步出了殿门。
殿里,只剩了萧时冕一人,
手边的茶汤已凉,
萧时冕没多在意,便继续看起了桌上暗卫送来的密信,疫病初愈,萧时冕还未完全恢复,
喉间痒意难忍,他掩唇暗咳了几声。
殿外,
长朔听见殿里的咳声,正准备亲自进去添茶,
却看见殿门口,沈时鸢穿着一身浅青色宫裙,独自盈盈而来,身后竟没带一个宫女。
长朔顾不上添茶,率先躬着身子迎过去,
眉目浅笑着道:“娘娘可算来了!”
沈时鸢蹙眉,问道:“怎么了?”
长朔指了指殿里的低气压,面露愁容,
“陛下又咳嗽了,奴才把药端进去,都放凉了,陛下也没饮下。”
“娘娘快劝劝陛下,多爱惜龙体!”
沈时鸢朝幽深的殿里探了一眼,又问道:“谁又招惹他了?”
长朔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沈时鸢,倒让沈时鸢有些诧异,
她问道:“我?”
长朔讳莫如深的点点头,
沈时鸢微怔,朝长朔打听:“到底怎么了?”
长朔苦笑,“奴才怎么知道,只不过这几日陛下心情不佳,倒是真的,奴才也只是斗胆猜测,这或许和您有关。”
沈时鸢抿紧嘴唇,这几日,她似乎一直在研究师父墨珂的时疫药方,和她自己的到底有何区别。
墨珂的药方简洁干练,药劲独到狠辣,重病之人都能在鬼门关前,拉他一把,
只不过,后续状况,可能会往复,只能多吃一些时日。
而沈时鸢的药方,倒是温和,只不过,见效慢是个极大的缺点。
沈时鸢思索了几日,将两张药方糅合在一起,终究定下了一份药方。
她便想拿来给萧时冕看看。
谁料长朔话里话外,都是萧时冕今日心情不美丽的意思。
除了暗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便打起了退堂鼓。
还是不招惹他的好。
沈时鸢刚想转身,就被长朔喊了住,
“娘娘不进去?”
沈时鸢呵呵一笑,
“我改日再来!”
谁料长朔苦着一张脸央求,“娘娘可救救奴才吧!都这样好几日了!您再不来,奴才们可真要被发配边疆了!”
沈时鸢一愣,紧接着被长朔的言语逗得一乐,
而此时,一名小太监正殷勤的端了一盏茶来,举在沈时鸢面前。
“娘娘快进去吧,陛下刚咳了好几声。”
沈时鸢被左右夹攻,无奈端起面前那杯茶,朝殿里走了进去。
而长朔却微皱眉头,问那小太监,“我什么时候让你奉茶了?”
小太监十分机灵,低着头,一时看不清神色,
“奴才想着,娘娘听见陛下咳嗽,定会担心……才这么做。”
“奴才也是给您解解围。”
长朔迷了迷眼睛,一时没想起来他是何时来的太监,承修宫里的太监禁军,都是训练有素之人,
平日里,承修宫就算有再大的动静,太监禁军也没有任何声音。
长朔挥了挥手,
却在小太监离开之时,双眸骤然阴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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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时冕翻看了几张密信,无非是些北燕的情报,还有北燕使者的消息。
喉间止不住的干痒,端起手边早已凉掉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汤苦涩,墨眉皱起,
正要喊长朔时,
案几前,一抹纤细的浅青色腰肢,
腰身被束的极细,似一张大掌就能完全握住般。
她伸出素白手上端着的那白玉盏茶,递过去,面色浅淡的看着他。
萧时冕将茶盏接下,却并未掀开盖子,反而趁着她还未收回手时,一把抓住了那个凝脂般的纤细手腕。
甚至,他用了力,将她沿着桌角,一路拽到了他面前,
浓眉紧皱,双眸泛起不满的抬头将她锁住。
紧接着薄唇轻启,
“怎么?舍得来看我了?”
沈时鸢细眉轻扬,“陛下日理万机,还缺我来探望一二?”
萧时冕却愈发不满意,手上使力,将她拉近,拽着手腕的手松开,
双臂环住她,将她禁锢在方寸之间,
“阿鸢难道不知,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饮的典故?”
沈时鸢微挣了挣,却毫无抵抗力,于是坦然道:“我这几日将师父的药方和我的药方相结合,或许会比单独用,效果更好些。”
萧时冕看着面前女子,松开一只手臂,指了指案几上的那碗汤药,
固执道,
“你还没问我,为什么不吃药。”
沈时鸢此刻脸上精彩的很,却仍旧嘴上不饶人,
“堂堂帝王,怕苦不吃药,说出去不怕百官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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