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不过几里的林子,热闹非凡。
一群飞鸟不断被惊飞,腾挪了几处都被各异的人声或兽迹惊吓,干脆远远飞出了洛京,去向了大荒。
林子中有诸多潺潺汇向洛水的溪流。
其中某条水旁,两名身着甲胄的男子,正在借溪水清理双手合兵刃的血渍,几步之外的浅水边,躺着一条一动不动的孤狼尸体。
其中一人忍不住骂道:“怎么老招惹上这东西。”
另一人只是笑笑,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家伙,眼神却猛地锐利起来,反手持刀与林子中窜出来的一人对视上。
看清来人,男子登时放下手中长刀。
同伴随之戒备看去,也认出来人,惊呼道:“是你?!”
一路被不停歇奔逃至此的李遗同样惊愕,只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他踉踉跄跄走到二人身边,直接趴下在小溪中喝了个饱。
随后翻个身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纪竹,王筴,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管城一别,李遗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境地中再见。
可是另外两人就不这么想了,纪竹,王筴对视一眼,意味不言而喻:“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人一人一边将李遗从地上拖起,不顾李遗疑惑的挣扎与追问,认了个方向就要走。
李遗急道:“那边有野兽!我才从那边过来,山一样大的一条狗啊!”
王筴咬牙冷笑道:“别说狗了,就算是老虎在面前,我哥俩今天也得把你带出去。”
李遗站定,气道:“我自己走!又带我去哪?”
只是话音未落,仿佛近在咫尺的一声虎啸从前方传来,才被獒的吼声惊吓过的李遗顿时心里起了虚。
纪竹则骂道:“篮子你个乌鸦嘴!”
李遗早已注意到二人放倒的那匹狼,这没走出多远的距离,又是大狗,又是野狼,又是老虎的,什么地界能聚集这么多猛兽?
纪竹王筴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说归说,真要碰上那大老虎,还真是不好对付。
三人退回到溪水边,正巧碰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人正在收拾那匹灰狼的尸体。
看到冒出来的三人,那穿着甲胄明显军职高出纪竹王筴的军士张弓搭箭瞄准了三人,纪竹当即示意其随意,三人只是过路。
那人将信将疑地用箭头瞄着三人向上游越走越远才放下弓箭。
到了一处回水窝,几块嶙峋的巨石散落在河滩上,三人在巨石之间寻了个矮小的空洞,权当暂时落脚歇息的场所。
李遗忍不住好奇道:“这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兽,这么多人?刚才那人又是干嘛的?”
纪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王筴挑了好解释的说:“这些兽的尸体能拿去领赏,方才那都伯,能带着那匹狼活着出去的话,应该能做个百人长了。”
好歹是与穆云垂梁泊等人厮混过那么久的,李遗对这些军职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一匹狼就能升一级,他现在也明白了那个不知身份的梁兵为何孤勇地攻击那大狗。
他忍不住惊讶道:“那狼是你们两个打的,你们怎么给丢了?”
纪竹看向他:“我们有别的目标。”
王筴也是眼神火热地盯着他,李遗迟疑地指着自己:“我?”
纪竹笑道:“还是那么聪明。”
只是下一瞬,他注意到李遗残缺了一指的右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同样察觉到了的王筴一把抓住了李遗右手,半晌,问道:“怎么弄得?”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明知故问嘛。
李遗收回右手,甩甩袖子,将右手隐进去,笑笑不吭声。
纪竹故作轻松,玩笑般道:“托你的福,我们兄弟两个被派来参加者斗兽,就为了把你捞出去。所以那狼不重要,我们二人的任务是,找到你,带你溜出去。从此你消失。不然你觉得你怎么会从天牢来这里的?”
李遗听得云里雾里:“谁派你们来的?”
王筴摇摇头:“我们不知道那么多,你也别问,得亏是我们哥俩认得你,咱们仨还有缘得见一面。闲话少说,废话不讲,咱们向人少的地方走,只要离开这片林子,就有人接应你,自有人安排你的以后。”
李遗沉默,又是被安排的一次,自己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从死局里蹚出来,再被安排往后的路程。
不死当然好,但是这么没有目的任人摆布,不断面对新的危险地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李遗抬起头,开口问道:“我被抓的时候应该有一个和我一起的人,你们知道他吗?”
王筴摇摇头:“我们只知道,把你带出去。”
李遗想了想说道:“借我把刀,你们可以走了。”
纪竹拦住了急脾气的王筴,镇定问道:“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你知不知道威侯让我们两个进来捞你,就是因为这里是个必死之局?不然天牢的死囚凭什么能恢复自由?”
“那些兽算什么,这里现在是我们这样的低级军官和各样死囚,他们才是最可怕的。而你更危险。”纪竹越说越激动。
“马上还会进来洛京里最难缠的一些人,这些人与你无关,但是必然得知内情的姚家肯定要送人进来,你逃得掉?”
王筴补充道:“就算运气好不被吃掉,不被杀掉,最后羽林搜山,还是要被抓起来,不是丢回天牢等死,就是供人观赏格斗,更是九死一生。”
王筴故意上下打量李遗一遍:“凭你,十死无生。”
李遗听完,笑问道:“没了?”
随即站起身,不客气地抽出王筴的刀:“辛苦二位了,管城萍水相逢,能帮我这么多已经很感激啦。”
“一直身不由己,每次都逃,我也明白一个道理。”
纪竹王筴仰面看着这个比上次见面长高了些许,不知是否因此而有些陌生的少年,他露出真正应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灿烂笑容。
“逃避不会解决问题,他只是换了条路等着我。生生死死闯了那么多回,没有一次能逃掉的,干脆不逃了,跟他干,干死我,就随了这破命的愿,干不死我,我就跟他干到不再招惹我。”
纪竹闻言,苦笑着摇摇头,无畏言语,且当一听。
二人随之站起,就欲强硬手段带走这莫名执拗的少年。
洞口却突然被一道阴影遮挡,三人齐齐看去,纪竹王筴登时全身汗毛倒竖,却没有勇气举起武器保护自己。
李遗则是瞪大了双眼,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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