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带着人若无其事的出了村,没走山路,直接爬山,抄近路回驻地。

    翻过一个山头才停下来,“怎么回事?”

    王海涛把他们的发现说了,“有一户人家鬼鬼祟祟的,大队书记喊人的时候,这家里留了人。”

    留人的理由很多,巧的是看到了当兵的,眼神躲闪,做贼心虚。

    在门口看着他们走了,又回家里一趟,再出来的时候从外头把门插上了。

    屋子里明明有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凭这点,姜山挑眉,下令直接回部队。

    王海涛眨巴了一下眼睛也没说什么。

    三天后半夜一点,姜山带着一个小队离开了三营的大部队。

    大部队就在山林村生产大队附近的山里,这是姜山计划好的。

    训练目标就是模仿上次的火情,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到了之后,还要模拟救火训练。

    从一开始就是冯凯在前头指挥,大家伙也没在意,三次夜训里头有一次是副营长负责,营长不知道突然就从哪儿冒出来。

    山林村生产大队,黑乎乎一片,此时的人们都在睡梦中。

    姜山这一行人跟夜猫子一样,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那户人家。

    村头留下岗哨,姜山带着两个人翻墙进了院子。

    摸到了窗户下,就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

    震天的呼噜声掩盖着这细微的呻吟声,姜山闭着眼睛听音辨位。

    呼噜声是从挨着窗户的炕上发出的,呻吟声不在这个屋,在外间!

    人睡着和清醒的时候,呼吸是不同的。

    炕上有两个人的呼吸,呻吟声的这人还醒着。

    姜山很快做了决定,要开门一探究竟。

    李志强接收到营长的手势,点头一步步后撤在院中间,给墙头上的兄弟传递命令。

    营长让他们做好撤退的准备。

    按照营长提前布置好的撤退方案,是要分开撤离,在集合点集合。

    门外面是很有厚度的草帘子,王海涛帮忙掀起草帘子,姜山用刀一点点移动木头插销。

    这门很老旧,中间有不小的缝隙。

    木头插销是一点点非常轻微的移动的,里面的人呼吸声变了,这个呻吟的人不再发出呻吟声,屏住呼吸,就像没有人一样。

    姜山等了片刻,如果里面的喊出声,他们就直接撤。

    可里面的人就像在等待他开门一样,沉默的等待着。

    就在他刚要继续时,里屋的呼噜声消失了,然后是一个人骂骂咧咧的。

    “娘的,这天也太冷了!”

    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臭娘们,守着个炉子真是便宜你了!你要是再敢逃跑,就把你扔山里喂狼!”

    “打断你的腿便宜你了。”

    ……

    姜山直到呼噜声重新响起,才重新移开了插销。

    怕门板发出吱呀声,小心了再小心,随着门板的移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和屋里的人对了眼。

    里面的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热泪盈眶,不是害怕,是激动。

    一个女人!

    手脚都捆绑着的女人!

    口型说的是,“救—救—我—”

    姜山进屋,仔细打量这个女人,头发乱蓬蓬的,光着脚,脚踝上的粗绳子磨得血肉模糊,能闻到血腥味。

    他蹲下身来,两人对视着,“你是这家的媳妇?”

    女人听到这话,激动的摇着头,又害怕的看向里屋,怕把里面的人吵醒。

    “那你是谁?”

    女人张着嘴,努力说着什么!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问你答,对就点头,不对就摇头。你跟这家有关系吗?”

    摇头。

    “不是亲戚?闺女?”

    摇头。

    两人一问一答的功夫,姜山已经把手脚的绳子给割断了,系的是死结。

    女人手获得了自由,抓起姜山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字。

    对方写的是,人!贩!子!卖!

    冰冷的手抓住他,一手指着门外。

    姜山把人带出来,关上门,一行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山林村生产大队。

    在一个避风的山坳里,女人坐在雪地里,手里拿着树枝哆哆嗦嗦的写字。

    ……

    他身上的棉袄是从王海涛身上脱下来的,姜山扒了自己身上的皮袄背心给王海涛穿上。

    这个女人是被这家人弄哑的,被人贩子卖过来的。

    其实不应该直接把人带出来,要当做无意中发现,把人带走才是正规的。

    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把人带出来算怎么回事啊,可姜山不敢把人留下。

    腿都被打断了,怕被那家人发觉异常,这人直接就没命了。

    那男人说的把人往山里一扔,腿都断了,你往哪儿跑,被什么吃了或者冻死也没人知道。

    那人家过来把人一埋,就完事了。

    姜山只能先救人再说。

    回部队,送到卫生室。

    值班的军医和卫生员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是他们在山里救回来的呢。

    军医李晓芹和卫生员沈玉兰忙活了一夜,用热毛巾擦拭了身体,上药包扎伤口,还给做了饭吃。

    卫生室的炉子烤了馒头干,用小锅熬了一锅地瓜粥。

    姜山把人送回来,留下了两个人在外头守着,又去了山里跟大部队汇合。

    等到天放亮的时候,一回来李晓芹就过来了。

    两人回到办公室说话。

    “姜营长,女孩叫桂花,孙桂花。她会写字,但思绪很混乱,想起什么写什么。”

    冯凯捅了捅炉子,大小合适的木头放进去,跺着脚烤火,听李军医说这个女孩的伤势,营长都跟他说了,这事早饭后就上报上去。

    “被卖到山里的?”

    “嗯,她是这样写的。”

    姜山把手里头看完的纸递给冯凯。

    李晓芹是女人,非常愤怒,“他们怎么敢,如此目无王法,离咱们部队这么近都敢这样干?”

    近不近的部队没事也不会去村里,买来的女人像孙桂花,他上次过去也发现不了的。

    就被关在家里,想喊救命都喊不出来。

    他们当兵的见到这种情况肯定是先救人,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这种肯定是全村都知道的,齐心协力要瞒着没那么难。

    再就是山里的女人可能一辈子都不出去一趟。

    自己媳妇来了家属院,出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去医院生孩子,跟他去学校都是这些非走不可的情况。

    平时跟着部队的车出去城里逛逛买点东西,媳妇都不去的。

    山里的女人要出去,可是腿着只能走路。

    卖到大山里的女人,你就是把她们放了,可悲的是都未必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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