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彬彬面露惊恐,突然没了动作,嘴巴停止谩骂,惊疑不定的望着邓书韫。
邓书韫手机震动,她看了眼信息又放下,而后她看向何彬彬,给了她一记眼神。
何彬彬读懂了,二人走出急诊输液厅,去往安静的地方谈。
邓书韫边走边给易捷余打去电话,交代销售方面的几个要点,而后发信息给裴然,让她好点以后赶紧安排财务那边打款给易楚涵。
邓书韫收到网银转账信息的时候,她已经领着何彬彬走到院中的一个凉亭。
周遭只有她们二人,何彬彬盯着邓书韫正想开口,电话响了,钱还没到母亲手里,医院那边说孩子突发紫癜,抢救无效,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何彬彬彻底怔住,有一瞬间的难过,更多的却是手上再无筹码能跟易家谈条件的愤怒与不甘心。
她疯了一样扯住邓书韫的衣领,双眼赤红,像是要把邓书韫撕碎,“把钱给我?!孩子救命的钱!马上给我,那是易捷西的种,你们见死不救,对的起他吗?”
“我知道,可是我如果不松口,那五十万你都拿不到,明白?”
邓书韫大抵猜出孩子情况不太好,主治医生是她安排的,孩子的情况如何,她不是不清楚,能救回来的可能性极低。
五十万?什么五十万!易楚涵只是在医院交了三万押金,而后给了她两万应急,别的什么都没给她。
何彬彬此刻已经没办法考虑这些,机械的要钱,“别跟我玩阴招,说好的五百万,一分不能少,不然我就带着孩子去力元跳楼,我们母子命苦,歹命不值钱,至少能晦气死你们!”
何彬彬知道孩子没了,已经彻底疯魔,像是要与邓书韫同归于尽。
邓书韫冷冷说:“你再这样闹下去,你自个心脏就要出问题了。”
邓书韫不是没给钱,这女人得寸进尺,吃相难看,分明是把孩子当成了敛钱工具,让她厌恶至极。
何彬彬不了解邓书韫的性子,“你咒我?要不是你这个贱女人迟迟不愿意给钱,我的孩子怎么会受这么多苦,易捷西迫害了我,你们连这点补偿都不愿意给,就不怕遭报应,我一无所有,死了往地上一躺,谁也不认识,你敢去死吗?舍得去死吗?”
说罢就要上前给邓书韫一巴掌,邓书韫灵活躲过,她收不住力道差点摔下楼梯。
“自己为了钱甘愿陪易捷西,孩子生来就患有心脏病是因为你长期吸食毒品,做母亲的都这样了还要弄出个孩子来受罪,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邓书韫凝着眼前的女子,这便是易捷西隐藏的黑暗面,让人不寒而栗。
何彬彬知道邓书韫查过自己,知晓自己因为吸毒进过监狱,这会越发肆无忌惮,“放你老公的屁!你男人心里有病,根本做不来那事,是他吃了太多药,才生出这么个病秧子!他怎么折磨虐待我的你知道吗?就是个心理变态的恶魔,故意让我怀孕,他有病啊!”
易捷西会包养她就是为了发泄心底的压抑,不是掐就是打,当然不会做,他哪有这个本事。
看着斯文正派,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一堆玩意,什么都敢用到她身上,也不管她会不会痛,她知道这种男人心里有病,可没遇到过这般变态的人。
倒霉催的谁知道他那样子,也能让她怀上儿子,没多久她被抓了进去,出来之后才知道那狗东西没了,留下一堆外债,她才没有来闹。
现下力元发展正盛,她必须讨到好处。
不用何彬彬说,邓书韫简单打听,就知道了事情大概,这女人嘴就没个把门,把与易捷西的事情全跟她的一个好姐妹说了,孩子刚生出来,就二进监狱,把身体状况极差的孩子扔给了乡下父母,刚出来见讨不着力元的好,安安静静的在乡下待着,如今一知道消息就带着孩子上门要钱。
这孩子出生后就没得过好,母亲奔着把他当成摇钱树,就这样的货色,还敢找她撒野。
邓书韫声音冰凉,“孩子易家认,钱我已经付给了易楚涵,有问题可以找她,而不是到我面前发疯。”
何彬彬满眼不屑,看来不信。
邓书韫拨通易楚涵的电话:“不信你自己听。”
电话接通,邓书韫打开免提。
易楚涵客气道:“大嫂。”
邓书韫说:“阿涵,何小姐要的五百万,我已经批给你,财务转账有一阵了,何小姐与孩子情况艰难,你好好处理。”
易楚涵虽不明白邓书韫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客气说:“大嫂放心,我会和她联系,这事你不用管,交给我来办。”
邓书韫又说:“何小姐找到我这里了,我很忙,你尽快处理好。”
易楚涵一惊,压下何彬彬如何找上邓书韫的疑惑,说:“行,我现在就开车去医院。”
“钱这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走,你要晓得,一定让孩子与何小姐无后顾之忧,知道了吗?”
易楚涵听罢只说:“好,钱我会如实转给她。”
“听清楚了?”邓书韫看向何彬彬说:“女人不必为难女人,拿到钱后好好生活,别再来找我。”
何彬彬冷哼说:“孩子这情况,易楚涵会乖乖给我钱?”
邓书韫说:“我跟易楚涵怎么说的你听不懂,这钱说给你自然会给你,生意人看重名声,若非如此,你以为今天还能找得到力元?”她嗓音一凛,“你要知道,力元不希望和你产生任何牵扯,这笔钱就当力元买个清净。”
“希望你说到做到。”何彬彬想了想,又说:“最好给我打个欠条啥的,盖章按手印,不然你们有钱有势,弄我一个普通人还不简单。”
邓书韫见到她的嘴脸越发恶心,“真把自己当东西了来跟我要欠条,一个电话就能打发了你,最好懂事点。”
何彬彬被邓书韫这一吼吓得不轻,这女人眼神像是要把她刀了。
转瞬想到还不是被易捷西骗回了家,那种变态,不知道眼前这位易总夫人背地里活的可否有个人样。
可她现在不敢明目张胆的惹怒邓书韫。
“我没空跟你扯皮,想要钱就赶紧找易楚涵去!”邓书韫淡然问道:“怎么,你真觉得我怕了你?”
何彬彬当然不会把邓书韫逼急了,只说:“我就是为了钱,钱一到手,我自会离开。”她别有深意的笑笑,“夫人,易捷西真是让我生不如死啊,您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想到你,我才能平衡一些。”
邓书韫越过她走向急诊大楼,“希望你知道分寸,从我面前消失。”
“哎哟,别急着走嘛,都伺候过一个男人,还不给人说吗?”何彬彬厉声问:“您大概也盼着那东西早点死掉吧。”
邓书韫蓦地回身,眼神凌厉,何彬彬怔住,只听她沉声说:“你这张嘴里最好不要吐出侮辱他的话,否则我一定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何彬彬也是气急了,对着邓书韫大喊道:“要是不给钱,我一定死力元门口!”
何彬彬这样的女子,哪里还有人伦是非观,孩子死了都还急着要钱,就是不知道易楚涵知道了孩子的事情,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力元终归要回到易楚涵手里,本就是易家的东西,邓书韫没有要侵占的意思,但也不能任由易家人变成毒蛇,把她这个东郭先生馋食干净。
邓书韫只等着布好局陪易楚涵演下去。
她走回急诊大楼的时候,才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男人,他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这会儿正低头抽烟,听见她走近,抬头扯了扯嘴角。
黎战眼见着女子面无表情的回了输液室,并没有失落,能守在她身边就够了。
经历会随着时间刻到脸上,很显然,邓书韫没有,她摸爬滚打多年,依然美丽剔透,是举世无双的美玉。
他是跟着母亲改嫁,与邓书韫一家成了邻居。
黎战从小知道,邓家很特别,邓叔叔是个军人,受过伤,右腿只剩小半截,胡阿姨是他们这条街最美的女子,还是学校的老师。
邓叔叔带着一身功勋退伍,却没有贪着功勋争夺政府补贴,他带着假肢上班,比许多人都干得好,永远挺直脊梁,连他的继父都畏惧。
妈妈跟她说:“隔壁一家的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战战要懂礼貌,见人要打招呼。”
他们搬来没多久,胡姨的肚子慢慢变大,在盛夏八月,生下一个小女孩儿,取名邓书韫。
邓书韫刚出生就是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和胡姨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眼睛却像邓叔叔,他当时还小,都觉得邓家的女儿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妹妹。
而邓书韫显然比他幸运很多,她的父母把她捧在手掌心,视若明珠。
两岁的女娃已经能迈着小步子在街上跑了,挥着莲藕似的小短手跑向他,老远就叫:“哥哥,哥哥,糖,给你吃糖。”
他并不乐意搭理,说:“我不爱吃,别给我。”有时候还会直接扔掉。
她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憋着眼泪愣是没哭,跌跌撞撞的跑去地上找,带着哭腔问:“楞哪了,楞哪了,哪去了。”
他无法,只好把人叫回来,“还在我这呢。”
她又会眉眼弯弯的跑来找他。
“哥哥,你要都笑,不要老是生气……”她软乎乎的小手拍拍他的肩膀。
他那会儿九岁,而她不过四岁,就已经会哄他了。
他那会儿经常被继父打,母亲寄人篱下,根本不敢出声。
“哥哥,我的宝贝多给你,别哭,别哭啊。”那样狼狈的自己,只有邓书韫还愿意搭理。
多亏邓叔出面,那老畜生才不敢继续打他。
可那男人把所有怒气全转到了母亲身上,甚至把母亲打到流产,任母亲如何哀求,他都不肯松手。
黎战恨透那个老畜生,趁着母亲不在家,逮住机会打晕了继父,而后淋上汽油,他要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死去。
房子烧的很快,他正想跑,老畜生却醒了,扑过来拽住他的脚,怎么踢都走不得,火势越来越大,烟雾弥漫,男人还是不肯撒手,他发狠咒骂,脚大力踢那男人的头,就在以为自己要跟老畜生葬身火海的时候,回家吃午饭的邓叔叔发现了不对,砸窗冲进来救人,率先把他从窗边扔了出去。
他没死。
邓叔葬身火海。
他叫来邻里救火,扑灭的时候,邓叔叔就坐在一个角落,身上落满余灰,神奇的是,身上没有一点烧伤。
后来他才知道,邓叔叔切了三分之一的肺,那样的情况,他冲进来就是找死。
邓叔叔离开了,胡阿姨和家里妹妹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黎战不敢奢求原谅,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只要她需要,他可以为她而死。
他这条命,早就是邓书韫的了。
黎战望着女子的背影,无数次想,若是邓叔叔活着,央央一辈子都可以做快乐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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