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坚持要单独见沈知州。
冯牧之有点猜到她要做什么。心中犹如压了一块巨石,可最终没有阻止,只摇头叹气目送她离开。
于是沈知州继续忙活,如今又和温氏一起坐在那间压抑的房中。
温氏喝完一口茶,清了清嗓子。
她看似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可此刻说话思路很清晰:
“沈侯爷,我不管我夫君和你们做了什么交易。他是不是要求杀了柳寻芳?”
温氏双目泛着精光,紧紧盯着沈知州的所有反应,执着地要问清楚此事。
沈知州有些意外,无奈地点点头。
“不能杀她!”温氏声音有些激动。胸脯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
没等沈知州解释,温氏冲他挥手示意他闭嘴,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
“我跟了冯牧之这么多年,他能有的东西我也有。冯牧之一定要求你们在他死后保我。等他走了以后,你们不许动柳寻芳。我手上的证据可不止安渠。”
温氏看起来只吊着一口气,可话说得铿锵有力,目光锋芒显露。
沈知州垂眸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既恨沈贵妃干了这些事,又悲叹冯牧之这一家子的恩怨情仇。
“你夫君知道你的决定吗?”
“他没必要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想要大家都好好活着而已。”
温氏说得声色俱悲。
沈知州只感觉空气中都透着浓浓的悲伤,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这样很好。已经是最好的方案。
温氏和沈知州谈完便去见冯牧之和一对儿女。
沈知州不清楚他们一家子具体说了什么,只据狱卒说那对孩子的哭声就没有停过,两个大人却安静得可怕。
沈知州去找太子最终商定这个案子之前,同沈贵妃见了一面。
沈贵妃是以出宫去镇国寺服侍太后为由,顺道回一趟侯府。
同上次一样,时间短暂,一来就去书房和沈知州密谈。
沈鸢掐算好时机,又来书房外头看蚂蚁搬家。
还别说,越看越有趣。
书房内,
沈知州将案子的情况同沈贵妃细说一遍。
越讲越愤怒,说完后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沈贵妃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秀眉一拧,一双美目透着几分委屈,忍不住狡辩:“这种天灾得多少年一遇,有没有安渠都防不住啊。”
“这是重点吗?你有理你去皇上面前说。”
沈知州恨不得将桌子拍裂。这一家子做事一个比一个气人。
整个案子里,皇帝最在意的就是灾民。
至于冯牧之和柳寻芳的私人恩怨,在皇帝眼里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
皇帝若是得知安渠的事,定然会大发雷霆。
沈贵妃拨了拨头上的金钗,等沈知州缓过这口气,再继续不紧不慢地冷声说理:
“这事自然不能让皇上知道。所以最好等冯牧之死后,咱们用点手段,将所有证据毁尸灭迹。管他温氏柳氏,一不做二不休,全部灭口。”
沈知州只觉得她是想把坑越挖越深,袖子一甩,斩钉截铁:
“行了,柳氏的案子就此打住吧。他们孤儿寡母只求一条活路而已。你这么闹说不定让事态更严重。我会将温氏母子送出京城。”
“我这么做是为了稳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璟和沈家。”沈贵妃不服。
“你这么做会害了沈家。”沈知州也不服。
两人四目相瞪片刻后,沈贵妃有点来气。
柳眉一横,眸光锐利:“大哥,你做事总是这般瞻前顾后,妇人之仁。”
沈知州也怒了,剑眉一挑:你继续说。
沈贵妃一拍桌子,细数往事:“我知道你不爱提这事,可我不得不说。当年朝中提出废后的时候,你若联合乔家等势力全力助我,
我现在就该是皇后,阿璟才是太子。我们根本用不着像现在这般被动。而你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夏千雪。”
当年朝中提出以无子为由废掉穆皇后,但最终没有成功。
当时恰巧谢怀琛的母妃郦妃病故,谢怀琛被过继给穆皇后,封为太子。
此后废后之事再未提及。宫中也不许提起郦妃,尤其不准在太子面前。
说到夏千雪,沈知州怒从中来:“你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为何皇后无子,为何你是贵妃,为何当年郦妃的儿子是当今太子……”
沈贵妃气急打断:“我知道圣心难测。可当年你若肯全力助我,未尝不会成功。”
“所以你们就要联合起来拆散我和阿鸢娘亲。害得我女儿流落在外十六年。”沈知州怒吼。
气氛剑拔弩张。
两兄妹都意识到该打住了。
这么多年他们很少提这事,一提就这样。
沈贵妃深呼吸几下,把话题拉回来:“冯牧之的事就先这样吧。”
沈知州别开眼:“嗯……”
沈贵妃走之前,捂着胸口,苦口婆心劝了一句:“大哥,我知道自己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咱们是一家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好啊。你以后还是对沈家的事多上点心。”
沈知州胸口一团火又窜上来:“我若不是为了沈家,早就……”
“谁在外面?”沈贵妃一声厉吼。
沈鸢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自己还是不够稳重,刚才被里头吵架的气势给震慑到了。
想想砚之说的话,赶紧调整好表情。
沈贵妃打开门的一瞬间,只见沈鸢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手举在半空,一副正要敲门的样子:“贵妃姑母,怎么你也在呀。”
说完还状似随意地笑了笑。
“你都听到什么?”沈贵妃双眸微敛,神色冰冷,隐隐透着身为贵妃的凛冽气势。
沈鸢笑得无辜,声音怯怯:“我有事来找爹,刚到门口……”
沈贵妃想到都是自家人,兄长又在气头上,没多计较。只叮嘱沈鸢听到什么也别放在心上,更不许乱说。
贵妃走后,沈知州见到女儿,总算露出笑容:“阿鸢,你急着找爹什么事啊?”
沈鸢走到桌边坐下,先倒上两杯茶水,顺便理理思绪。
她已经愈加清楚沈家和砚之的对立关系。
自己夹在中间,本该心中惶恐。
可砚之对她的态度让她很安心。
虽然沈鸢自己都觉得离谱,可她就是感觉砚之似乎真的不会伤害她。
现在沈鸢不知道怎么做才算对,干脆就依从自己的内心来。
两个字:从心。一个字: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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